作者：Ronald Henkoff      

    尽管价格低廉、竞争激烈，美国最大500家公司仍然创造了惊人的丰厚利润。

    1996年是经济复苏后的第六年，美国最大公司的利润增长率达到了惊人的23.3％——这个不同寻常的业绩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尽管经济已经进入马拉松长跑的最后阶段，但本刊美国最大500家公司依然精炼、矫健，仍在以每英里四分钟的速度向前奔跑著。

    它们的利润收益不仅在1996年全力冲刺，而且还超出了营业收入的增长速度——8.3％。这一非同寻常——尽管最终难以为继——的现象连续发生了四年。这意味着美国企业一方面在拼命控制成本，另一方面仍在继续寻找从每一美元销售额里榨取更多利润的新方法。诸位请回首看一下，从现在一直到60年代初，有没有过利润增长超出收入增长那么久的事？难怪分析家们把这几年叫做“盈利十年”呢。

    各公司利润突飞猛进，其速度超过了任何主要经济衡量指数，包括国内生产总值、工业生产指数、通货膨胀率、零售额、出口额以及个人所得。设在明尼阿波利斯的诺韦斯特投资管理公司投资部主任詹姆斯•保尔森惊叹道：“盈利率增长同所有其他经济指标增长之间的差异实在太明显了。”

    在一个有如神助的大好经济环境——低利率加上适宜的劳动成本——的推动下，本刊500家最大企业使出浑身解数，或重组、或改造、或再筹资金、或缩小经营规模、或暂时停工、或析产分股、或收购合并，最后个个财运亨通。万全证券公司首席经济顾问理查德•里普说：“这些公司在控制成本方面成绩斐然。”

    只要进一步了解一下这500家企业，便能证实里普所言不谬。根据扎克投资调查公司为本刊提供的计算结果，自1991年以来，本年度榜上有名的公司均把平均经营毛利——一种税后盈利率衡量指数——从3.79％提高到5.6％，几乎上升了两个百分点。里普在分析了商务部公布的公司利润数字后指出，美国企业的经营毛利在1996年第三季度达到了25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不用说，这的确是个惊人的业绩。但是，各公司的收入没有以两位数的速度增加，其利润却能以此速度提高，这种现象能持续多久呢？难道企业无需卖掉更多的飞机发动机、更多的汉堡包、更多的软件程序或让人打更多的电话——就能使这趟盈利快车继续疾驰如飞吗？

    请想一想：在榜上有名的350家去年利润增长的公司当中，有78％的收益增长快于收入增长。摩根-斯坦利公司首席经济顾问斯蒂芬•罗奇担心地说：“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兆头。美国企业在注重提高经营效益方面做得很出色，但它这样做等于丢掉了可持续增长这个球。”安德森咨询公司战略顾客服务部的执行合伙人乔尔•弗里德曼颇有同感地说：“企业改造消除了膨胀的组织机构。就其本身而言，这样做很好，而现在已经做到了。你还能再做它一遍吗？”

    别指望用提高价格来保持利润。不管艾伦•格林斯潘发出什么样的警告，对大多数公司来说，价格膨胀仍然受到无情的遏制。任何一个想提价的公司现在都可能面对怒不可遏的顾客和联邦政府。设在蒙特利尔的银行信贷分析调查集团的一位经济学家马丁•巴恩斯说：“美联储特意提高了利率，因为它不想让公司提价。如果公司提价，政府就会进一步提高利率，使利润率降下来。政府实际上就是要确保利润不再上升。”十分明显的是，在所谓的核心消费者价格指数里，看不到定价的作用。这个把变化无常的食品和燃料价格排除在外的价格指数在二月份的逐年增长率仅为2.5％。

    即使连500家巨头也无力抗拒这个趋势。麦当劳(排名第128位)公司在海外所向披靡，但是在国内，这家汉堡包连锁公司打算把“巨无霸”汉堡包的价格猛降到只卖55美分一个。波音飞机公司(排名第36位)接到的订单之多，足以使它的工厂忙到2006年。然而，其管理部门却企图到1998年把造一架喷气式客机的成本降至1992年的水平。该公司负责民用飞机生产的执行副总裁罗伯特•德莱顿解释说：“我们在每笔新业务上所遇到的竞争都比以前更加激烈。我们报出的价格每天都在下跌。”

    世界上生产个人电脑的主要厂商康柏电脑公司(排名第60位)去年增加了30亿美元的现金流量，但不是通过提高其个人电脑的价格，而是通过整顿那些不甚出色的业务——如应收帐款——来实现的。信用卡巨头MBNA(排名第411位)是1996年资产收益最高的银行，它在过去两年里把费用收益率提高了15％，这一业绩部分是通过装备了“数据采矿”电脑来寻找最有利润可赚的客户而实现的。

    这些举措使各公司更具有竞争能力，但其过程既非轻而易举，又非自发产生的。斯卡德•斯蒂文斯•克拉克公司首席经济顾问莫伦•艾林认为，由于各公司无法提价，所以只能降低成本。她说：“许多公司被迫进行结构调整，但不是为了提高利润率，而是为了生存下去。”

    由于各种有利因素难得如此汇集到一起，所以在定价的作用越来越小的情况下，企业利润仍能滚滚而来。你很可能需要请一位占星术士而不是经济学家来解释为何几个最根本的经营成本恰好同时都下降或持平的原因。看一下主要是供经理们过目的可节省成本清单吧：低利率、增长不快的工资、上升速度减慢的雇员医疗成本、骤降的电脑成本以及九十年代大部分时间里都出现的有利于出口的美元贬值(参见本文最后一页上的几张图表)。

    在这些天赐良机中，使500家企业财源滚滚的莫过于利率的下降。1989年的最优惠利率为11％，到1993年它猛跌至6％，随后才略有回升。经理们利用利率下调使他们的资产负债表大为改观。艾林根据商务部公布的数据做了计算，发现企业偿债额占销售额的百分比急剧下降，这就是在90年代实际上使利润率上升的全部原因。

    可是，由于现在降低成本可能越来越难以做到，上述良机似乎在悄悄溜走。比方说，90年代中期的重筹资金的盛筵已经开完。联邦储备委员会在三月正式吹灭了宴会的蜡烛：两年来头一次提高了联邦资金利率。目前的经济增长速度表明还会进一步提高利率。而且，资金不是唯一变得越来越昂贵的东西。在90年代大多数时间里稳定得出奇的工资水平开始以更快的速度上升——去年达4％。包括康柏公司在内的一些高科技公司在招募合格的雇员方面遇到了麻烦——不管出多高的工资都难觅良才。

    90年代初以两位数上涨的医疗费用一度平稳，现在又陡然上扬。美元已经升值，威胁着500家企业的海外销售额。消费者债务也上升到令人担忧  的水平，这使这些企业更难提高在国内市场的销售额。其结果是：证券分析家们开始把今年的预计收益刻度往下降。

    我们现在得知，经济下滑的迹象已在去年下半年开始出现。商务部最近报告说，从1996年第三季度至第四季度，公司利润下降了1.1％。当然，这算不上是灾难性的下降，但它提醒人们今后的日子可能更不好过。具有超前思维的首席执行官们自然知道这一点，他们正在为此制定计划。

    以设在西雅图的波音飞机公司为例。这家在本刊500家美国最大公司排行榜上居第29位的公司去年的利润增长了179％。它最近签订了一份价值67亿美元的合同，在今后十年里，仅仅达美航空公司一家就要提供106架喷气式飞机。去年，波音公司同意与麦道公司(排名第87位)合并，这一举动将使它在防卫行业中举足轻重，并且可能使更为动荡不定的民用飞机市场稳定下来。在此同时，该公司还对其生产工艺从头至尾进行了改造，修改了一些在二次大战生产B-17轰炸机时沿用下来的做法。

    波音公司打算更新400个独立的计算机系统，只用四个软件程序来管理从零件供应商到最终用户的飞机生产全过程。一组精通传奇般的丰田生产法的日本顾问正在帮助波音公司提高生产率。举一个小的例子：工人们现在仅仅用100秒钟就能装配起一台热压成形机——这在过去需要用将近一个小时。波音公司的生产主管罗伯特。德莱顿到说：“我们正在从根本上改变经营方法。我们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在我们生产的飞机价格上遇到大麻烦。”

    麦当劳公司明白定价过高的危险所在。这家连锁餐饮公司在1996年的年景其实并不环，连续31年打破销售和盈利记录，9％的资产回报率在饮食服务业是首屈一指的。然而，麦当劳公司的收益只提高了10％，刚刚超过其上升9％的收入，而公司股票的价格在1996年仅仅上涨了微不足道的0.6%

    麦当劳公司的海外业务——该公司在100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店——获利颇丰。问题出在国内市场，诸如温迪和汉堡王这样的对手一直在蚕食它的市场份额。该公司财务主管迈克尔•康利承认说：“美国是一个竞争极为激烈的地方。我们在过去几年里大幅度降低了成本，但仍然不足以提高利润。”

    麦当劳公司准备通过大幅度降价而不是提价来提高其利润。要使这一计划得以实现，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一是有一大群顾客额外买一大批汉堡包，

    二是公司不断降低成本。该公司计划在今后两年里采取实际步骤节省出7.5亿美元，比如，缩短运送炸薯条的卡车的行走路线。

    康柏电脑公司正在寻求新的发展途径，在它所在的行业里，降价已成为家常便饭。这家设在休斯顿的公司去年的利润额提高了66.4％，给投资者的总回报率达54.9％，在回报率最佳的企业中名列第50位。康柏公司首席执行官埃克哈特•法伊弗是位著名的快车手，他把公司带上了价值的山脉，进入利润潜力更大的产品林立之地——包括工作站、服务器和网络设备——以期使公司成为各种系统的供应商，而不是只生产个人电脑硬件。

    在此同时，财务主管厄尔•梅森把康柏公司投资资本的收益率从21％提高到59％。这位财务主管仅仅通过使客户按时付款和禁止公 司毫无必要地提前付清帐单等方法，便在1996年使公司的年度现金流量增加了20亿美元。销售和财务人员通过使用及时提供相关信息的电脑——当然是康柏公司自己生产的电脑——取得了上述业绩。

    梅森没有把不断上升的利率放在心上。有40亿美元的现款捏在手里，而债务只有3亿美元，他干吗要担心呢？他也不担心持续攀升的劳动力成本。康柏公司的劳动生产率早已高耸入云——人均年创收入96万美元，而且还在继续提高。让梅森着急的是供不应求的劳动力市场，康柏公司竟然难以雇到发展业务所需的经验丰富的人。他说：“我们的唯一最大问题是确保公司有足够全面的管理人手。就是这个问题让我们睡不好觉。”

    康柏公司及其在电脑业的同行在近几年来得以依赖的是巨大的资本支出份额。由于在价格战线上已几乎无用武之地，各公司都在技术方面投下了巨大的赌注。去年，各公司把创记录的42％的固定设备预算用在了电脑和软件上。美国企业比以往更多地使用电脑，却不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或加快买卖成交的速度，而是为了发明全新的方法来提供产品和服务。

    MBNA是一家没有零售业务的银行，但在向有共同兴趣的客户群——从斯坦福大学校友联合会会员到芝加哥公牛队的球迷——推销信用卡方面开了先河。这家设在特拉华州威尔明顿的银行去年的利润上升了34％，高达28％的股东资产净值盈利率则是同行业中最好的。MBNA的开支占其未偿贷款的比例——这是衡量金融业劳动生产率的一个标准指数——在过去两年里从6.3％降至5.2％。

    MBNA是首批向客户提供24小时电话服务的银行之一，但它并不想降低其生产成本。它通过使用专利软件寻找理想的客户——即每月定期付信用卡帐单但不一定完全付清的可靠公民——来提高效率。MBNA还利用电脑系统来为其4500个亲和有共同兴趣的客户群分别规定利率和付款条件。MBNA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阿尔弗雷德•勒纳说：“我们的发展速度能这样快，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拥有电脑技术来管理各个团体、选择不同的利率、逐个衡量各团体的盈利能力。”          

    于是，下一阶段的竞争开始了——把2128亿美元的年度投资用于技术开发，来更好地服务于市场、改造业务和超越对手。总之，来寻找不断提高收益的新方法。

    译者：王恩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