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lm公司失去控制权了吗？

我曾目睹过我这一代人中的精英一个个痴迷于 Palm Pilot 的样子──脚蹬普拉达（Prada）便鞋的时髦一族站在格林威治村的街角上，用银色的掌上电脑搜寻通宵开放的酒吧；早晨在某节乱糟糟的列车车厢中，经理人们正在获取定单，他们弓着身子紧盯着绿色的显示屏，嘴里哼哼唧唧，天知道说了些什麽；咖啡馆中一群诗人正用自己的掌上电脑相互瞄准着对方，他们在通过红外线交换各自的诗作，可看上去却像拔枪射击的模样。

真见鬼，如果艾伦•金斯堡（Allen Ginsberg）今天还活着，没准儿会用掌上电脑来写他的诗集《嚎》（Howl）了。掌上电脑已经不仅仅是安排个人事务的工具，在短短的五年里它已经成为时尚的象徵。Palm 公司（Palm Inc.）推出的第五代高端掌上电脑造型典雅，它既饱含了九十年代末人们对尖端技术的崇拜，融合了寓娱乐于工作的特点，同时还体现出人们对提高自我的不懈追求，这款掌上电脑售价 299 美元，将很可能会在史密森博物馆（the Smithsonian）占有一席之地。最先推出的 Palm Pilot 仅用 18 个月便售出了 100 万部，在消费者认可比率上它已大大超过了 IBM 公司的个人计算机、索尼公司（Sony）的随身听、彩色电视机以及蜂窝电话。如今，约有1,300 万人在使用 Palm 品牌的装置。

在金融市场上，Palm 公司首次亮相引起的轰动也不小。去年 3 月 2 日当 Palm 公司上市时，开盘价 38 美元的股票最高窜至了 165 美元，最后报收 95 美元。当天收盘时 Palm 公司的市值达到了 534 亿美元，这几乎是 1997 年它被收购时收购方公司对其估价 280 亿美元的两倍。现在 Palm 公司又被拆分了出去，而收购、拆分 Palm 公司的正是络设备制造商 3Com 公司。投资者们觉得公司前途一片光明。掌上电脑设备以及它们所使用的微型软件代表了计算机使用的新趋势，这趋势的原则就是简，对于微软公司（Microsoft）日益繁的视窗操作系统（Windows）来说这趋势给人们提供了另外一选择。掌上电脑的设计理念中无需考虑芯片的处理速度、硬件的性能。加载程序时无须费时等待，电脑死机的情况也不会发生。掌上电脑只是让生活变得更简单。于是，一家年营业额 10 亿美元的公司诞生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家因为帮助人们安排组织计划而闻名遐迩的公司竟然会在管理自身事务时无所适从，可这的是 Palm 公司的现状。商业经营中的现实问题随时都会出现，即便你的产品已经成为流行时尚的象徵也不能例外。产品发布一团糟，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再加上经济形势的恶化，所有因素都严重削弱了 Palm 公司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控制市场的能力。公司长期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困难同样让人感到气馁。Palm 公司最强劲的对手 Handspring 公司已经在创新方面抢占了先机。18 个月前刚刚上任的首席执行官仍然需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Palm 公司的操作系统发展的势头正在日渐削弱。而微软公司却在一旁觊觎着它的市场。

Palm 公司亟须解决的难题是丧失了增长的动力。去年秋天，美国经济增速放缓还是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尤其是 Palm 公司在诞节期间的产品销量比上年同期还高出了 102%。但是，美国经济衰退的打击却常沉重，致使一、二月份的商品销售额降到了谷底。突然的下滑让管理者们措手不及。Palm 公司市场营销负责人萨特吉夫•沙欣尔（Satjiv Chahil）说：“头几个星期我还不停地说两个数不能代表某趋势，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足以形成趋势。可五六个星期后我只好说，‘哎呀！人们把钱包看的太紧了点儿。”截止到 3 月份，Palm 公司终于度过了叁个月的艰难期，销售额达到 4.71 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长了 73%。然而到了 3 月 27 日，Palm 公司却不得不提高了警惕，该季度的营业额将与去年同期持平，而且公司还得蒙受 8,000 万美元的营业亏损，这是前所未有的。消息一经宣布，Palm 公司的股票价格下滑了48%，跌至每股 7.44 美元。4 月初以来 Palm 公司的股价一直都徘徊在 10 美元左右。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朱迪•布鲁纳（Judy Bruner）承认：“我们错失了这次机会。”

然而，Palm 公司的反应使得局面更加糟糕。为了安抚消费者，Palm 公司开始采用部分退款和惠打折的销售策略。3 月份，公司宣布准备在 5 月初推出两款新型高端产品──第五代 Palm 掌上电脑的同类产品 m500；和 m505。m505 与 m500 非常类似，是一款配有彩色显示屏的掌上电脑，这回 Palm 公司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第五代 Palm 掌上电脑的销量骤然下挫。更为不幸的是，直到 5 月中旬 Palm 公司的两款新产品才开始进入各个商场的柜台。结果，消费者纷纷转而购买低端产品。为了满足客户的不同需求，Palm 公司提供各价位的产品，从零售价 150 美元左右的入门级产品 m100，到售价 399 美元，可以支持络功能的第七代无线掌上电脑。公司掌上电脑产品的平均售价从 2000 年 5 月的 260 美元下降到了今年 3 月的 197 美元。

Palm 公司不凡的利润率也在萎缩，从一年前的 39% 回落至今天的 32%。Palm 公司最近还发出警告，今年夏天利润率有可能会缩减至 25%。然而，这些数字还不是最糟糕的，一些业界的观察家们认为 Palm 公司的利润率会降至与个人计算机差不多的水平──对个人计算机而言，10%─12% 的利润率已经被认为是天上掉馅饼了。所罗门美邦公司（Salomon Smith Barney）的金融分析师理查德•加德纳（Richard Gardner）说：“为什麽掌上装置就会和个人计算机有所不同？我们不得不认为利润率还将继续下滑。”

与其他高科技公司一样，库存问题同样阻滞了 Palm 公司今天的发展。去年，公司想方设法满足市场对其产品的需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管理层于 11 月决定签署一批长期合同，以保证零部件的稳定供应。如今 Palm 公司已经不再需要如此大的供应量，可这些长期合同却束缚了它的手脚。尽管公司再次抛出降价销售的策略，但是到 6 月底积压的库存仍将超过叁亿美元，这不仅阻碍了新产品的销售，而且几乎占用了 Palm 公司在该季度近一半的可用资金。也许，Palm 公司得被迫注销这笔资产了。

Palm 公司要想纠正这些近期内做出的错误决定，还得度过一段艰难时期，部分原因是它在市场中的角色已经由创新的领导者变为了无足轻重的竞争者。1998 年，Palm 公司的创建人杰夫•霍金斯（Jeff Hawkins）和唐纳•杜宾斯基（Donna Dubinsky）感到 3Com 公司在对待 Palm 公司时目光短浅，于是双双递交了辞呈。霍金斯从 80 年代末就一直从事手提电脑的设计，而且他还是 Palm Polit、第五代 Palm 掌上电脑以及第七代无线掌上电脑原型的核心研发人员。自打霍金斯任后，Palm 公司还没有推出过一款不带有其前任首席执行官设计理念的产品。即便是 m500 和 m505，也不过是第五代 Palm 掌上电脑的翻版而已。在脱 Palm 公司仅几周的时间里，霍金斯和杜宾斯基便创建了 Handspring 公司。14 个月后公司发布了自己的旗舰产品 Visor 掌上电脑，并且在一年多点儿的时间里赢得了 21% 的市场份额，最终将 Palm 公司的市场份额从 83% 缩小到了 63%。

Handspring 公司也是凭借着创新阔步前进的。Visor 掌上电脑配有一个扩展槽，使用者插上一些小配件后这台微型电脑就能变为 MP3 播放机、照相机，甚至是蜂窝电话。现在专为该设备而设计的第叁方附件大约有 50 。与其他手提设备制造商一样，Palm 公司也在自己的最新款产品中增加了一条扩展槽，但几乎还没有能适用于其上的附件。

Visor 掌上电脑的成功对 Palm 公司来说并非全都是损失。Palm 公司授权Handspring 公司使用 Palm 操作系统，这样每卖出一部 Visor 掌上电脑，Palm 公司就能收取大约九美元的特许使用费。但是，我们很难看出 Palm 公司如何补偿 Handspring 攫取了它的市场份额后给其造成的营业额损失。从 Handspring 以及其他手提设备制造商处收取的特许使用费仅占 Palm 公司总收入的2%。

霍金斯和杜宾斯基已经职很久了，如今接管 Palm 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是卡尔•扬科夫斯基（Carl Yankowski），从目前来看，此人对理念的重视似乎与策略旗鼓相当。在 Palm 公司的办公室里流传着一句类似符咒一样的话：“Palm 的禅宗。”这个词就像生命的意义一样难以定义。但是，Palm 公司的员工却说，这是公司产品策略的指导原则。只有扬科夫斯基才能使“Palm 的禅宗”形象化，他于 1999 年 12 月走马上任。在到 Palm 公司任职前，扬科夫斯基曾在锐步无限责任公司（Reebok Unlimited）短期任职，但他最出名的还是将索尼电子公司引领进了个人计算机、DVD 影碟机以及数码影像等新市场，但结果有好也有坏。扬科夫斯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持有飞行执照，拥有七项发明专利。如果不是因为扬科夫斯基沉着冷静、深思熟虑的办事作风（这一点在他镇定自若地处理公司业务时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给人的感觉会是非常威严。

扬科夫斯基的长远目标是让 Palm 公司牢牢占领Palm 经济的核心位置，他所说的 Palm 经济主要建立在 Palm 操作系统的广泛普及的基础之上。他敏锐地指出，市面上的掌上电脑中有 90% 使用的都是这操作系统。扬科夫斯基说：“Handspring 是个值得尊重的竞争对手，我们会努力给予回应。我们很高兴它是 Palm 经济中使用特许经销权的一员，而不是只和微软公司独家合作。” 扬科夫斯基认为，随着 Palm 经济的发展壮大，Palm 公司也在成长。为此他声称公司不会因为 Handspring 占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而担忧。

但是，Palm 公司与其最大的特许使用者之间的关系却非常脆弱。Palm 公司的工程师正在研究开发 Palm 5.0 操作系统，这是对原有操作系统的重大更新。Palm 5.0 将使用功能更完善的芯片集，但同时它也需要手提设备制造商大幅度改进所有相关的硬件设备。最近，Handspring 与 Palm 公司签订了继续使用 Palm 操作系统的合同，期限为八年，可是这份合约并没有禁止 Handspring 使用其他操作系统生产商的产品，如 Linux 和微软公司的 PocketPC。Handspring 公司的另一位创建人杜宾斯基说：“我们对 Palm 操作系统非常满意。但同时我们也不排除使用其他操作系统的可能。如果我们发现了功能上存在的严重缺陷，或者有些事我们想做而无法做到，那我们就可能使用其他操作系统……我们从未说过不与他人合作。”

微软公司在手提设备市场上的份额微不足道，但它非常渴望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Palm 公司的竞争对手有康柏（Compaq）、惠普（Hewlett-Packard）和卡西欧（Casio），叁家公司生产的手提设备全都使用微软公司过于庞大的操作系统，而它们的销售量加在一起仅为掌上电脑全部销量的 8%。微软公司移动部门负责人菲尔•霍尔登（Phil Holden）在谈及公司进军手提设备软件市场的初步尝试时说道：“我们刚开始做得非常糟糕。”现在他认为微软公司已步入正轨。霍尔登的部门所拥有的研发预算在华盛顿州雷德蒙德的微软总部位居第二，预算额为叁亿美元──这还只是研发费用。公司投资最多的项目是 X-box 计划，这是微软公司对世嘉公司（Sega）和任天堂公司（Nintendo）所做的反击。 Stinger 是公司付出努力后得到的最高荣誉，它是一兼具蜂窝电话与个人助理功能的产品。叁菱公司（Mitsubishi）与叁星公司（Samsung）已经在生产这装置，而欧洲的无线运营商沃达丰公司（Vodafone）与美国的 VoiceStream 公司则计划于今年开始批量生产 Stinger。

Palm 公司还在招架微软公司刺向混合装置市场的一击时，日本的电子产品生产商京瓷公司（Kyocera）已经推出了一款配有大显示屏，使用 Palm 操作系统的无线电话。但是，京瓷公司在芯片集上融和了两操作系统：一个操作系统负责组织管理功能，另一个负责控制蜂窝电话。Stinger 只有一个操作系统。霍尔登得意地说：“我认为 Palm 在今后的一年里并不能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面临的竞争主要来自 Handspring 和诺基亚公司（Nokia）。”

那麽 Palm 公司作为该市场的领导者为什麽不推出自己的组合产品予以反击呢？扬科夫斯基其公司的其他人辩解说，他们关注的不是匆匆忙忙进入市场，而是为客户提供简单有效的解决方案。扬科夫斯基说：“你们希望电话生产商应该首先完成将蜂窝电话与个人助理相结合的工作。而我们有自己所期望的产品。”当然，他也承认 Palm 公司在曲线图上已经处于落后位置。扬科夫斯基坦言：“当我接手公司时，用于产品研发的资金非常缺乏。整个公司关心的只是首次公开募股以及将公司拆分。而 3Com 公司也有自己的问题需要处理，所以我认为他们在这个特殊业务中的投资并不多。”

然而，扬科夫斯基眼下必须集中精力削减成本，全力以赴带领公司走向新市场，这是所有处境困难的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必须做的工作。近几周来，他已经裁减了 15% 的员工，大约是 300 个工作岗位，同时冻结了在何塞（San Jose）修建新的公司总部的计划，该计划需耗资约数百万美元。他还将公司分成若干新的业务部门，以利于赢取新客户。

扬科夫斯基最大的愿望是占企业市场。鉴于推动“Palm 崇拜”运动发展的主要是那些渴望提高工作效率的个人，扬科夫斯基非常自信地认为，所有精打细算的公司都可能把掌上电脑看作笔记本电脑的替代品，并且开始大批量购进。“我最近才向 Sears 公司的零售部卖了 1.5 万部 Palm 电脑，”他洋洋得意地说。学校是 Palm 公司试图开发的另一块市场。Palm 公司的工程师正在与 Visa 信用卡公司共同开发一项技术，该技术可以让消费者在零售商店通过掌上电脑完成电子支付。

Palm 公司并不是这些市场中唯一的角逐者，所以当扬科夫斯基坚持说自己的工作比一年前容易多了时，听上去却似乎过于理想化了。扬科夫斯基说：“逆境更能让人集中精力赢得成功。”这中间似乎暗含有类似禅宗的道理。也许这句话说的没错。但是，人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 Palm 公司再无法树立起奋斗的目标，人们就将另觅他处，到那时真正的逆境也就即将来临了。

译者：钱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