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尔先生兵临城下

一个盛夏的傍晚，数十辆载着巴黎社会精英的加长轿车和多功能运动型车一一停靠在这座城市当代艺术的综合建 ──蓬皮杜中心（Pompidou Center）门前。LVMH 集团的董事长伯纳德•阿诺尔特（Bernard Arnault），以及阿尔卡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瑟奇•谢瑞克（Serge Tchuruk）这类人鱼贯而出。他们在银行家们和记者们的簇拥下，在春风满面的女主人们的陪同下，来到位于大楼顶层的玻璃餐厅。这里是一个非凡的场所，巴黎母院和埃菲尔铁塔那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色从这里尽收眼底。名流们今日在这里聚集，为的是在让•马里•梅西尔（Jean Marie Messier）先生接受法国人的最高荣誉──荣誉军团骑士勋章时为他喝彩。梅西尔先生只有 44 岁，但是他已经成就了一项非凡的功绩：通过一次次的交易，他将一个有 147 年历史的僵化的水处理公司变成了发展神速的传媒集团。他在 12 月份买下施格兰公司（Seagram）的美国电影和音乐业务，并在一笔价值 230 亿美元的决定性的交易中一举创建了一个世界性的传媒巨人 ──维旺迪环球公司（Vivendi Universal）。此举使他的同胞感到无比自豪，并足以使他们将法国最高荣誉──拿破仑首创的勋章授予他。

这是个高雅的场合。但所有参加过荣誉勋章颁发仪式的人都知道，这种场合通常意味着领奖人冗长枯燥的演讲，再加上他的仰慕者们一番义不容辞的美誉。如果这就是今晚来宾们预料的内容，那今天他们一定会大感意外了。

梅西尔先生身着整齐的蓝色套装，带着一脸灿烂的微笑，迈步走上舞台。当那枚勋章别到他的西服翻领上之后，他用人们习以为常的语调开始演说了："我怀着万分欣悦的心情，感谢我所有的朋友和忠诚的伙伴，"这位首席执行官说道，"看看今天的维旺迪环球公司，我们可以合情合理地说......"

忽然，梅西尔的话被沙妮娅•吐温（Shania Twain）的声音接了下去，从扩音器里面传出来《看上去我们做到了》的歌词。难道这是美国乡村流行音乐的宠儿──也是维旺迪环球公司的艺术家──用英语在一个荣誉军团的颁奖仪式上低声吟唱？天啊！

观众们开始不安地骚动，但真正骇人的场面是在梅西尔先生转过身来对他的五个孩子──安妮•劳拉、克莱尔•马利、让•巴普提斯特、皮耶尔和尼古拉斯说话的时候："安妮•劳拉，在你出生的时候，这首歌到处都在传唱，现在我要为你们演唱这首歌，尽管它是首英文歌。"这时，史蒂维•旺达（Stevie Wonder）一曲轻柔的《电话诉衷肠》（I Just Called to Say I Love You）回响在整个大厅，梅西尔先生则用高昂的颤音笨拙地伴着歌词一路唱下去。几天以后，巴黎的上流社会仍然在谈论着梅西尔如何把荣誉军团的颁奖仪式弄得面目皆非的故事。当然，这种反应正中了他的下怀。

梅西尔热衷于做一名挑挑者。他不仅是法国最有名的商人，而且是法国首位掌管着摇滚明星的首席执行官。五年前，梅西尔控制了水务公司（Cie G巒巖ale des Eaux），并占领了一小块领地──公司在法国收费电视台 Canal+ 中所占的股份以及它的电话业务──并在这些产业的基础上组建了一个被称为维旺迪公司（Vivendi）的传媒机构，并将原先的公司因之命名的一部分处理水的业务剥离出去。在购买了施格兰公司之后，他把他的抱负扩展到了美国，一举控制了这个国家娱乐业的很大一部分。他把环球电影公司（Universal Studios）归入了自己的麾下，而后者拍出了类似《侏罗纪公园III》（Jurassic Park III）、《速度和激情》（The Fast and the Furious）和《古墓迷城》（The Mummy Returns）的卖座片。他还把手伸向了世界最大的音乐公司──环球音乐（Universal Music），该公司拥有全世界 22% 的唱片发行量和流行音乐排行榜上位居前列的歌手，如艾米纳姆（Eminem）、U2 以及沙妮娅•吐温（Shania Twain）。购进施格兰公司是梅西尔杀入美国之后最大的举动，但却不是最后的举动。5 月份，维旺迪环球公司扬言要以 3.72 亿美元收购在线音乐服务商MP3.com 网站。几周后，梅西尔达成了一项购买波士顿的教育部门图书出版公司──霍夫顿•米弗林（Houghton Mifflin）的交易，交易价值为 22 亿美元。为了表示庆贺，他用了整版报纸的版面做广告，声称维旺迪环球公司已经赢得了"好奇的乔治"（Curious George）的所有权。

现在，梅西尔已经为他的美国合围作好了准备。九月份，他将举家迁往曼哈顿，他计划要在那里度过一半以上的时间。他之所以要搬到美国，是因为他想要更好地了解美国人──无论他们是银行家还是投资商，或者只是报上闲谈栏目的读者而已。实际上，假如你住在纽约的话，你或许早就读过有关他的报道了。今年早些时候，城里的小报及时报导维旺迪旺环球公司已经甩出了 1,700 万美元，在公园大街（Park Avenue）为它的首席执行官购进了一幢视野开阔的具有 360 度视角的复式公寓。

他来到这里也是为了争斗。在维旺迪环球公司和美国的传媒巨人──AOL/时代华纳公司（AOL Time Warner,《财富》的母公司）、维亚康姆公司（Viacom）和迪斯尼公司（Disney）势均力敌地展开争斗之际，他想走近一些以便于观战。梅西尔具有一种超他的任何一名美国对手的自尊心和自我提升的才能，甚至使维亚康姆公司的萨姆那•雷石东（Sumner Redstone）都自愧不如。毕竟，雷石东只是等到 78岁的时候才出版了自传，而梅西尔则在刚刚步入中年之际就完成了一部名为《j6m.com》的着作，并使之成为法国的畅销书。在这本书里他争辩说，在收获媒体和互联网相结合所产生的回报方面，维旺迪环球公司同它的任何竞争对手相比，都具有更大的优势（该书的书名戏用了梅西尔在法国的绰号："让•马里•梅西尔──我是世界的主人"）。现在他正在着手写第二本书，即他和法国知识分子菲利浦•索莱斯（Philippe Sollers）关于艺术、绘画、存在和时间方面的争论。梅西尔的助手认为，用不了多久，梅西尔就会像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或是比尔•盖茨（Bill Gates）那般大名鼎鼎了。

虽说制造媒体效应在娱乐业是个不可低估的才能，可梅西尔的成功还是更有赖于他在实际管理一个传媒企业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才能。从表面上看，维旺迪环球公司的财务状况是健康的。7 月份，维旺迪环球公司说，上半年它的媒体和通讯收入与去年同期相比增长了 15%，达 108 亿美元，这里把对施格兰公司的收购当成了既成事实。现金流（即利息、税收、折旧和摊销之前的盈余）上升到了 19 亿美元，增长了 77%，这部分要归功于和并购有关的成本下降和其他方面的节省。然而，自从 2000 年 6 月维旺迪环球公司宣布并购施格兰公司的消息传出之后，它的股票却下跌了 31%。当然，整个媒体板块都在暴跌，可股票下滑之际正值梅西尔着手拼凑他的传媒帝国的初期，因而使他无法获得现金进行关键性的并购。公司在发行音乐和电影方面落后于对手，它却拿不出收购一家有线电视公司和其他主要的发行网所需的资源，除非它牺牲掉它的信誉评级。虽说梅西尔最近旋风般的交易激发了人们的兴趣，可人们却难以理解其背后的逻辑。比如，为什麽这个法国大亨会购买霍夫顿•米弗林公司呢？该公司不过是致力于讨好类似加州和德州这种地方的学校董事会的一家出版机构。没有人会怀疑梅西尔的智力或勇气，然而，连他的一些崇拜者都心存疑问──他是不是一心想变成商界名流，却让股东替他掏腰包？倘若如此，那麽他对美国传媒业的大举入侵就可能成为现代商业史上最为典型的追名逐利的案例之一了。

"人们很少见到能够成功地表达个人情感的首席执行官，"梅西尔说道，"而那就是我的风格，这已经是无法改变了。"此时正是荣誉军团颁奖仪式后的第二天上午，梅西尔坐在他的巴黎办公室里的红色皮革沙发上休息，从那里可以俯瞰到凯旋门。他解释说为什麽他要放声高歌，把人们搞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你不能在那种场合表现你的真情实感，那就意味着你不过是个演员，仅仅是个演员而已。我不认为自己是个演员，我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来管理最大的传媒公司之一，这很好。但我也有普通人的感情，那就让我们把它表达出来好了，这就是我的风格。"

梅西尔长着孩子般的脸和一头已开始变得花白的头发，他总喜欢说自己是你再也不会见到的那种"最没有法国味儿的法国人"。梅西尔出身于法国格勒诺尔市的一个会计师家庭，他自小接受的是法国教育，曾供职于政府机构。他曾在经济和财政部（Ministry of Economy and Finance）做过多年的财政官员，是百人俱乐部（Club of 100）的成员。百人俱乐部是一个法国人的团体，其成员对法国大餐有着近乎宗教人士般的狂热。当然，每年的夏季，他还要和他结发 18 年的妻子安托娃奈（Antoinette）以及孩子们消失一段时间，去度五周的假期。然而，梅西尔的简历上省略了一点，即他还是被法国人称之为"盎格鲁─萨克森资本主义（Anglo-Saxon capitalism）"的体育活动的倡导者，这种运动来源于一个英格兰部落玩的野蛮游戏。作为一名财政部官员，他帮助牵头实行了法国第一个私有化计划。在拉萨尔兄弟公司（Lazard Fr弐es）工作的一段时间里，他建立了欧洲最早的杠杆收购（LBO）基金之一，那段时间他在欧洲大陆上飞来飞去，考察想要投资的公司。而今年，他们一家人要去度假的地方不会是法国南部了，他们要去美国犹他州的一个牧场。

梅西尔已经等不及在盎格鲁─萨克森资本主义这项运动得以完善的地方演练它了。"纽约是我在世界上最喜爱的城市，"他的这一论断激怒的巴黎人一定不少。他的目光顺着公园大街移向远处的突出建 ──施格兰大厦，那里是维旺迪环球公司在曼哈顿的办公所在地。晚上他希望在他的复式公寓里招待他的美国经理们。"我很少把我的（法国）经理们叫到家里来吃饭，可我觉得在这里要多做一些这样的事，因为这是这里的生活方式。"

他认为像一个纽约客那样生活和吃饭会使他更容易获得美国金融界的尊敬。虽然维旺迪环球公司在一年前剥离了 37%的水业务，但是如果不拿出一大笔税收罚款的话，在 2003 年以前是不能将其余的部分甩掉的。结果，许多分析家都把维旺迪环球公司当成是一家资产五花八门的控股公司，而不是一家单纯的传媒企业。这一点给梅西尔带来无尽的烦恼，所以，他打算要对每个愿意聆听的人谈论他的观点。他的讲话大概如是：维旺迪环球公司早已大大领先于竞争对手，它的全球化更胜 AOL/时代华纳公司，因为它的媒体收入的 60% 来自于美国以外。他对 AOL 的互联网战略过于"以 PC 为中心"不以为然，相反，他搬出了维旺迪环球公司新生的门户网站──Vizzavi，说这个网站不仅会给用户提供个人电脑的互联网接入服务，而且还能够让用户从移动电话和电视机接入互联网。对于其他的竞争者，他更是不以为然。"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永远不会联网，那就投资迪斯尼吧，"梅西尔强调说，"如果你相信本土广告巨头会永远地统治下去，那你就投资维亚康姆。而如果你认为世界是全球性的而且有多种接入的方法，那你就多关注维旺迪。这就是我的看法。"

要想了解梅西尔的战略，即他所说的全球化的和多种接入的企业，你就必须回溯到几年以前，即传媒业还在纷纷谈论购并的时候。有一个时期，传媒公司一直采用"垂直的办法"进行合并，整合内容和发行渠道（例如迪斯尼收购美国广播公司 ABC），这样一个好莱坞制片厂便可以在电视上播放连续剧了。但是在 90 年代末期，在梅西尔逐渐增加他在法国收费电视台 Canal+ 中的股份、卖掉繁冗机构中的业务单元之际，议论转向了传统媒体和互联网的联合上面。好像人们马上就会坐到电脑和电视机前面，付费下载音乐或电影──反正是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一时间所有的大型传媒公司都加入了这个游戏，而最引人注目的时刻就是暴发户 AOL 收购了时代华纳公司的那一刻，后者正是一个垂直一体化的公司。

梅西尔认为，对于 21 世纪而言，传媒比水更值得一赌，可他觉得他还有时间完成这一转变。美国在线公司的交易一下子让他惊呆了──互联网同旧产业似乎是在以光速合并到了一起。于是他马上行动起来，借助英国电信老大沃达丰公司（Vodafone）的力量组建了 Vizzavi 网站，并于 2000 年 6 月在法国推出。Vizzavi 网站将会成为梅西尔在欧洲的发行主渠道，将内容发送到维旺迪环球公司无线网络上的 800 万和沃达丰公司的 480 万手机用户的手中。他还付出了 85 亿美元，把他在法国收费电视台 Canal+ 中的股份增加到 100%，使他能够把 Vizzavi 网站的接入出售给公司的 1,400 万用户。（与此同时，他开始从与美国在线公司在法国设立的合资公司中撤出投资。）

但他仍然需要内容，所以他买下了施格兰公司的电影和音乐业务，计划用出售公司的水业务所得来给这笔交易提供资金。施格兰公司的确给他提供了内容，但在发行方面却几乎等于零。施格兰公司拥有巴利•迪勒（Barry Diller）的美国网络公司（USA Networks）43% 的股份，但这只是一笔被动的投资。1998 年，施格兰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小埃德加•布朗夫曼（Edgar Bronfman Jr.）做出了一个着名的愚蠢决定，把环球电影公司的有线电视台（包括美国网络公司和科幻频道）以 15 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迪勒。迪勒把他的公司重新命名为美国网络，并把公司建成了一个快速增长的电视和互联网企业，去年的营业收入达到了 46 亿美元。布朗夫曼还交给了勒迪一件无价之宝：他同意只要迪勒呆在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上，他就会同美国网络公司的多数股东保持一致。换言之，梅西尔在实际的管理中根本没有发言权。到头来，梅西尔为美国制造的绝佳内容付出了 230 亿美元，却无法在那里发行它们。

在梅西尔匆忙追 AOL 的时候，他还同时买进了管理层。无论是法国收费电视台 Canal+ 的首席执行官皮尔•莱斯柯尔（Pierre Lescure）还是布朗夫曼都没有表现出杰出的企业领导人的才干，可梅西尔还是保留了他们。莱斯柯尔把法国收费电视台 Canal+ 的业务扩展到了欧洲的其他地方，但在梅西尔出价的时候，他的法国以外的付费电视业务正在出现赤字。梅西尔向莱斯柯尔这位曾和凯瑟琳•德纳芙（CatherineDeneuve）约会的前节目主持人保证，他在维旺迪环球公司会保有一个显要的职务并负责掌管电视和电影资产。为了促成同施格兰公司的交易，梅西尔也不得不对布朗夫曼（Bronfman）家族做出让步（该家族在 20 年代购买了施格兰公司），让它成为维旺迪环球公司最大的股东。该家族在维旺迪环球公司由 19 个成员组成的董事会中拥有 3 个席位，而小埃德加则任副董事长一职，负责音乐和互联网业务。

在有关施格兰公司的交易泄露出来的那一天，维旺迪环球公司的股票下跌了8%。许多评论家都指出，外国公司在好莱坞的表现有着非常差劲的纪录，但梅西尔并未受到这些怀疑论者的影响。实际上，他兴冲冲地去参加了艾伦公司（Allen & Co.）在爱荷华州太阳谷（Sun Valley）举办的媒体巨头年会，并且与比尔•盖茨、罗伯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和斯蒂夫•凯斯（Steve Case）亲密交流。后来梅西尔在 j6m.com 网站上写道，那真是一次令人激动的经历。他喜欢不断地重复："天哪，他们很重视我们！" 对梅西尔和其他传媒业巨头来说，不幸的是，互联网─媒体的合二为一仍然没有发生。迪斯尼在一个叫做"Go"的网站上花掉了数百万美元，到头来还是在今年早些时候放弃了这项投资。而美国在线公司的股票自从它宣布购进时代华纳的计划之后，至今下跌了将近 38%，这表明投资者并不相信它的互联网业务真能提高它的电影、杂志、音乐、和电视资产的价值。维旺迪环球公司的情形也不例外。Vizzavi 网站在欧洲是个失败──甚至在法国都无法进入门户网站的前十名。巴黎的 Jupiter MMXI 研究所的分析员奥利维耶•伯维兰（Olivier Beauvillain）说："他们的行动无疑太迟了，他们在欧洲市场上永远不会成为 AOL、雅虎（Yahoo）和微软网站（MSN）的对手。"

然而，梅西尔并没有放弃他的合并战略。他把目前面临的问题归罪于现有的无线互联网络，他抱怨它的速度太慢。他认为一旦引进了速度更快的技术，Vizzavi 网站将会吸引更多的用户。他最好是正确的──分析家们说，在明年年底之前，维旺迪环球公司和沃达丰公司将会向他们的合资公司投进去 14 亿美元。

尽管如此，毫无疑问的是，互联网无法改变一切的事实使得维旺迪环球公司在和其他的传媒业巨头们相比之下处于劣势：迪斯尼仍然可以在它的美国广播公司的网络上以及通过类似"迪斯尼频道"这样的有线频道发行电影和电视节目；AOL/时代华纳公司拥有威斯汀豪斯广播公司（WB）、收费电视频道 HBO 以及美国的第二大有线电视公司来发行和交叉营销它的产品。除了在欧洲的 Canal+ 电视台，维旺迪环球公司没有其他重要的渠道发行它从施格兰公司那里用重金购得的电影和音乐。最主要的是，分析家们愿意看到梅西尔用维旺迪环球公司在迪勒的美国网络公司中 43% 的股份把全球的节目送到美国家庭。"美国网络公司和迪勒就是（梅西尔）需要打开的一些门的钥匙。"技术伙伴公司（Technology Partners,一家媒体和技术商业银行）的执行合伙人波特•比普（Porter Bibb）说。但是，由于他和布朗夫曼达成的有关股份投票的协议，巴利•迪勒仍然控制着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达成任何发行协议。迪勒说："我们进行过一些讨论，但还没有任何成果。这种关系还很不成熟。"迪勒可以给予维旺迪环球公司的东西显而易见，可梅西尔能够回报的东西则不容易看到──迪勒管理着一家拥有自己的电影厂的全服务传媒公司，制作了如《法律与秩序》（Law & Order）、《交通》（Traffic）这样的热门电视节目和影片，那麽他还需要环球电影公司（Universal Studios）干什麽呢？

梅西尔在 5 月份同意以 3.72 亿美元的价格购买 MP3.com 网站的时候，确实也买到了一些发行能力。这家位于地亚哥的公司将会为在线点播节目（Pressplay, 即维旺迪公司和索尼公司计划在今年夏末推出的在线音乐服务）提供技术，这对梅西尔来说将是关键性的一步。他告诉持怀疑观点的分析家们说，这个网络将在十年内促使全世界音乐行业的年销售额增加400 亿美元，达到 1,000 亿美元。然而，MP3.com 网站并非一定是美国中产阶级的一个必选站点，而在线点播服务不得不同雅虎和微软网站达成交易，以便拥有它的主要竞争对手──由 AOL/时代华纳、贝塔斯曼公司（Bertelsmann）、百代唱片公司（EMI）和 RealNetworks 联合建立的MusicNet──于今年秋季在美国在线上即将推出的一项收费音乐服务将会拥有的那些听众。

“早上好，维旺迪环球公司！"这是 6 月份，梅西尔正站在他的几千名美国雇员面前，地点是在洛杉矶的环球电影制片厂。人群对他的回应有些稀落，于是梅西尔又大声地说了一遍："早上好，维旺迪环球公司！"

这一次，听众们欢呼起来，而梅西尔咧开嘴笑了，好像他从来没有听过比这更美妙的声音一样。"啊，这次好多了，"他说。这是自从梅西尔收购了施格兰公司之后第一次到洛杉矶参加镇民大会，他此时感到无比的满足。他身着蓝色西装，白色衬衣领敞开着，一边讲话一边在圆形的剧场舞台上来回走动。梅西尔告诉他的这些新雇员──他们来自于环球电影制片厂、MP3.com 网站和唱片公司──说他希望他们提出有关把环球的电影、音乐、视频游戏以及移动电话进行交叉营销的想法。"你们中间有多少人知道伊莫太浦（Imhotep）呢?"他问道。他说的是环球电影厂出品的《古墓迷城》这部影片里的主人公，该片到目前为止全球票房收入已经达到 4 亿美元。梅西尔说他喜爱伊莫太浦，因为他是一个维旺迪环球公司可以用来作为书籍、视频游戏和主题公园的一个卖点。维旺迪环球公司甚至打算为他的欧洲手机用户提供带有木乃伊声音的有声邮件。

听众似乎欣赏这一想法，但又感到有些迷惑。一名雇员问道："嗨，我是麦克。您需要我们每一个人都谈谈自己的想法，这很令人鼓舞，但问题在于操作。如果我们急于想得到音乐目录，那我们该对谁说呢？"梅西尔的经理们交换着茫然的目光，然后环球电影公司的总裁罗恩•迈耶（Ron Meyer）回答道："如果谁有了什麽想法，那就发电子邮件给我们，我们会把邮件转给适当的人。"

这是个尴尬的时刻，可梅西尔把它解决了："你可以把电子邮件发给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他说，"就是法国人也知道他们必须回信。"然后他公布了自己的电子邮件地址。

这是个非常有魅力的表演，也是梅西尔管理他的美国新雇员的典型方式。他在好莱坞的方法就是给他们足够的自由，考虑到环球电影厂今年先后上市的叁部电影在周末首映的总收入达 4,000 万美元 ──创造了业界第一的骄人业绩，这似乎是个聪明的策略。的确，莱斯柯尔负责维旺迪环球公司的电影业务，而且梅西尔还把一位法国首席财务官文森特•格里蒙德（Vincent Grimond）安插进来掌管账簿。但基本上迈耶是独立地进行管理。"他们参加我们的预算过程并过问我们所花的钱，但不管我们生产什麽样的产品，"迈耶说。梅西尔对环球音乐公司也采取了相同的做法，后者今年在美国市场上的份额上升到了 28%，大大超过了与其最接近的对手、市场占有率为 19% 的索尼公司。总是戴着一顶棒球帽、领导着诸如艾米乃（Eminem）和林普•比斯科特（Limp Bizkit）、U2 这般光彩照人的巨星们的英特斯高浦唱片公司（Interscope Geffen A&M）总裁吉米•约埃恩（Jimmy Iovine）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干涉我们。"

梅西尔还灵巧地掌握着布朗夫曼。无论知情者如何评论布朗夫曼在公司的地位逐渐消失，梅西尔却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次在公开场合赞扬他的机会，尽管他已表明谁是真正掌握实权的人。"我认为他觉得呆在第二的位置比第一要好，"梅西尔说，"知道自己不是做最后决定的人，他可以更自由地谈论事情。所以对我来说，这样的安排恰如其分。"尽管维旺迪环球公司在 5 月份收购了一些布朗夫曼的股票，可这一家族仍然持有公司 6% 的股份，使该家族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这种关系让人感觉非常非常地舒服，"在镇民大会上坐在梅西尔旁边的荣誉席位上并在公司的年度报告上被排在显要位置上的布朗夫曼说，"我觉得，我在所有的重大决策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尽管如此，现在要向梅西尔汇报的一些业内老手谈论起他们的老板，仍然把他当作是他们的世界中的一名游客。迈耶无法忍受这个事实，即梅西尔竟然会讲英语！"这绝不是他在学校里学的，"迈耶说。当环球音乐集团的总裁杜谷•莫里斯（Doug Morris）谈到梅西尔时，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困惑："他不是个普通的法国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不认为任何法国公司曾经试图做这样的事情。他掌握了维旺迪环球公司并且正在把它变成一个世界性的传媒公司。如果他能够成功，这就将成了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式的壮举。"

但韦尔奇重建一个企业联合体是基于以下原则的──每个企业都必须在它那个领域里排在第一或者第二。梅西尔的战略却迥然不同，他把分散的媒体东拼西凑，组成一部总体上算是赚钱的机器。按照他自己的计划来判断，梅西尔的做法有时会令人不解。正当分析家们期望看到梅西尔会支持它的美国发行渠道时，他在纽约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宣称维旺迪环球公司的下一个步骤将是收购一个教育图书出版商。梅西尔说，教育是个好行业。当然这是难以辩驳的：霍夫顿•米弗林的净销售额从 1996 年的 7.38 亿美元增长到了 2000 年的 10 亿美元。他还看到了一个新的合并方向──这一次是娱乐和教育 ──维旺迪环球公司将使用电影特许权，如《侏罗纪公园》，为孩子们创建教学互动游戏。"我不喜欢用寓教于乐这个词，"梅西尔说，"但我却的确看到教育和游戏之间的界限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了。"由于霍夫顿•米弗林 80% 的销售额来自于教科书，真不明白你将如何把《美国庆典》（The American Pageant）这本书和《美国派 II》（American Pie 2）这部环球电影公司继 1999 年的热门青春片发行的电影续集统一起来。"霍夫顿•米弗林的这笔交易打破了稳定的发展模式，"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驻伦敦的分析员保罗•雷诺兹说，"他让人们猜想，他要用这笔交易做什麽呢？人们想要知道，在这所有的事情后面有一个整体计划，而不是拿破仑式的占领行为。"

梅西尔看上去并不特别为此感到担心，他对维旺迪环球公司在今年实现 35% 的现金流的增长的目标抱有信心。他补充说，关于维旺迪环球公司在美国发行渠道的差距，他至少有一个部分解决方案：和雅虎及微软网站做更多的交易。除此之外，他似乎不会再为发行问题费更多的脑筋了。无线互联网的福音传道士们现在正用一个老传媒的语调说，"要是想在发行方面变得更强，你就必须有热门产品。"

梅西尔的平静也许还另有原因：那就是他从中找到了许多乐趣。梅西尔说，在推动公司向前发展的过程中，他必须变成一名公众人物。"有些人无法看出自我推销和对整个集团进行营销之间的区别，但我可以。"可是，梅西尔的营销无疑是有它的特权的。迈耶在 6 月份为他的新老板开了一场聚会，邀请了史迪夫•马丁（Steve Martin）和罗伯特•德尼罗（Robert De Niro）这样的明星来见他。梅西尔最近还从将正在奥兰多市的一个休养地演出的谢丽尔•克罗（Sheryl Crow）介绍出场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迈克尔•艾森纳（Michael Eisner）走近他，与他谈论有可能发生的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的宽带投标。在他买下施格兰公司之前，有谁会真正在意他对生活和艺术看法呢？"我真是感觉太好了，"6 月份梅西尔对他的好莱坞员工们说，"我喜欢你们这行，这足以说明为什麽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是个有趣的行业──只要它继续保持下去。"每次我们又拿到了另一个 3,000 万或 4,000 万的（电影）首映周末票房收入，我都会不断地说'不要对此习以为常'，"布朗夫曼说。问题在于：梅西尔是否太志得意满了，以至于听不到他所说的话呢？

译者：张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