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石“公司”的内幕

就在滚石乐队（Rolling Stones）开始他们的全球 Licks 巡回演出前，我正在波士顿的四季饭店（Four Seasons）贾格尔住的套房里。米克把便携式收录机的音量调小，把他的两个小孩送到他们的保姆那儿，然后滔滔不绝地对我谈论起产品定价、经济学和商业模式。贾格尔口才极好、见多识广，但是他却对以下事实矢口否认：“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世故的商人。”他边说边往身后的沙发上靠去。“我是个富有创造力的艺术家。我所掌握的全部商业知识都是从实践中得来的。我并没有在学校里真正学过商业。从某方面来看，我倒是希望那样，但是它学起来是不是很枯燥呢？”他咧嘴一笑说。

像他最疯狂的一首歌里的主人公一样，米克多年以来经验丰富。一开始的时候他遭遇了不少磨难，而现在他在音乐行业已经有 40 年的工作经历。对于滚石来说，贾格尔也许老了一点（他明年 7 月份就该满 60 岁了），但是从商业的角度来看他正处在事业的高潮时期。毕竟，对于大型跨国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来说，60 岁是个很普遍的年龄。（是的，我们所了解的大部分首席执行官并不是伴着“午夜漫游者”的旋律一路走过来的，但是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也有许多恶意的批评者宣称滚石应该放下他们的吉他和鼓棰。“真是老套，”他们讥笑说，“早就过时了。”对此我得到了有两种反回应：主观的和客观的。从主观的角度来讲，即便已经过去了这麽多年，滚石听上去仍然棒极了。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假如说他们已经过时了的话，你又怎麽解释在过去的十年里乐队取得的非凡的商业成就呢？他们不再写些富有创造力的歌曲了，事实上他们已经有 20 年的时间不再灌录新专辑了，但是我们的确仍在听他们的老歌，很多的老歌。也在购买他们的演唱会的门票。数以百万计的门票。这就是其间的奥妙。即便滚石正处在你所说的“蛰伏阶段”，我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乐于听他们的歌。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也改善了商业运作的模式。这就很容易解释为什麽他们会成为一台惊人的造钱机器了。

关键之处就在于，无论你把米克、基思•理查兹（Keith Richards）、查理•瓦茨（Charlie Watts）和罗尼•伍德（Ronnie Wood）称作“唯一重要的摇滚乐队”，或“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乐队”，抑或其他别的什麽，他们都是今天的摇滚乐坛最为成功的一支组合，并且无可匹敌。自 1989 年（滚石乐队的摩登时代的开端）以来，这支乐队的净收入已经超过了 15 亿美元。这其中包括唱片的销售额、歌曲的版权、广告营销收入、赞助费和巡回演出的收入（参照文中图表）。滚石所赚的钱已经超过了 U2 乐队、斯普林思廷（Springsteen）、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 Spears）或其他任何人。

和其他乐队组合不同的是，滚石从不做那些与伍德斯托克音乐节（Woodstock）风格一致、但却有悖于商业精神的事情。乐队深谙美国的商业精神，他们与安海斯－布希公司（Anheuser-Busch）、微软（Microsoft）和斯普林特（Sprint）这样的大公司签定了赞助协议和版权协定。还记得波士顿顾问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提出过的四种商业类型吗？是啊，假如滚石是一家传统公司的话，它们一定会是非常赚钱的公司。

和大多数蓬勃发展的企业一样，滚石“公司”揉合了天才和勤奋的努力，是四十年的尝试和失误的结果。乐队并不重视机构的有效性：“我敢肯定如果你观察并分析我们的乐队的话，你会说，‘喔，这可真糟糕，’”贾格尔说。“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乐队运作得的确不够好。演艺界的公司没有运作得好的。我们总是有许多地方需要花钱。”而基思则摇着头说，“这就像是夫妻店一样，”他笑了。“米克是妈妈，我是爸爸，我们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是的，情形的确如此。

滚石（或至少是乐队的一些成员）会被人们看作是一些举止怪异的摇滚歌星。（“你现在谈论的是生意，”理查兹对我说，他郑重其事夸张地举起双手，“而这些就是生意。”）但是从许多方面来看，滚石与其他任何一家大公司相同。他们是全球性机构，他们缴税（尽管极为勉强），他们也打官司。滚石乐队有损益和预算，有会计人员、律师、银行家，有软硬件，也进行投资。“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贾格尔的挚友迪勒（Barry Diller）说。“这就是他们与其他乐队不同的地方。”

假如你花一些时间和他们的高级助手呆在一起，你很快就会意识到滚石乐队是如此受到深谙市场之道青睐的原因。没错，米克在伦敦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进修过课程（“我学的大部分是经济史”），但是，他除了打鼓和歌唱以外最伟大的天赋是能够网罗到一些非常有才干的管理人员为乐队服务。

滚石是一个私人的、行踪隐秘的机构。这个组织的大多数成员[比如乐队的经理人拉斯科夫（Joe Rascoff）和巡回演出的负责人科尔（Michael Cohl）]都在公众的视线之外。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鲁珀特•勒文施坦因爵士（Prince Rupert Zu Loewenstein）的身上，这位有着古老的巴伐利亚头衔的伦敦银行家 30 多年来一直担任乐队的首席商业顾问。“我希望再为乐队服务 30 年。”他说（基思把勒文施坦因称作“我们乐队的智多星”）。虽然乐队不对外透露财务状况，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严格的标准。“米克喜欢组织严密的机构，”基思眨着眼对我说。

滚石乐队的商业化有着几个不同的侧面。贾格尔说，对于任何一个经营集团企业的经理人来说，了解并管理这些不同类型的企业才是问题的关键。“它们和其他任何一家公司一样，都有收入来源，”他说。“它们有不同的商业模式；还有被指派管理这些企业的不同的人。而它们必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我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正如我们即将看到的一样，这同样也是他最大的机遇。

乐队的巡回演出在其间给他们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当然，当巡演结束时这些收入也便戛然而止了。唱片业务也是时冷时热，这取决于新唱片是否发行，或老唱片是否被宣传。但它不像巡回演出那样没有规律。另一方面，音乐版权（当歌曲被电台播放时需付给乐队的费用）是可预期的收入，因此一些艺术家[最有名的是大卫•鲍依（David Bowie）]可以将这些版权转化为证券，再将其出售。

为了将这些业务整合在一起，滚石乐队和鲁珀特爵士建立了一个独特的经营架构，看上去大致是这样的：在最上面（有点像一家独特的律师事务所）是包括乐队四名核心成员在内的合作关系：贾格尔、理查兹、瓦茨和伍德。四个人是不是可以均等地分享巡演收入和新唱片销售额呢？滚石里没有一个人愿意触及这个话题。“以前他们是平分收入的，”滚石的前任经理艾伦•克莱因（Allen Klein）说，“但是我怀疑现在是否还是这样。”

与滚石的合作关系和鲁珀特爵士联系在一起的是包括 Promotour、Promopub、Promotone 和 Musidor 在内的公司，每家公司都负责某一方面的业务。这些公司的总部设在荷兰，那里对外国乐队有着优惠的税收政策。当乐队不进行巡演的时候，这些公司只雇用几十名员工。在巡演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比如乐队在巨人体育场（Giants Stadium）演出的夜晚，滚石会雇用 350 多人。在舞台后面的滚台很像是一家蓬勃发展的初创公司，几十名身着黑色 T 恤、行动迅速的员工四处跑动，确保演出（如同首次发行股票一样）顺利开始。这看上去有点疯狂，不过确实行之有效。也许基思的概括最为准确：“在我们的组织里，大家都对各种情况了如指掌。就好像你看着苏必利尔湖说，‘快看那水，这里就是最上游了！’”

今天巡演已经被职业化了，配备有移民律师、旅行会计师，实行实时预算。它也是滚石的业务中最赚钱的一部分。自从 1989 年的 Steel Wheels 巡演以来，滚石已经从巡回演出中净赚了超过 10 亿美元。虽然我们很难得到准确的利润数字，但是可以确定乐队的每位成员都从中赚取了几千万美元。但情形并不总是这样。“当我们刚开始起步的时候，摇滚乐还赚不到多少钱。”贾格尔说。“那时还没有巡演这个行当；它甚至根本就不存在。当然那时也许有摇滚乐手赚到了钱，但肯定不是通过巡回演出的方式。总而言之，即便你非常成功，你也没钱可赚。”

贾格尔回忆起当初的岁月，“你只是从这里唱到那里，没有音响、灯光或是其他东西。”慢慢地，从滚石 1969 年的美国巡演开始（这次巡演在奥尔塔蒙特以失败告终），巡回演出行业才开始变得现代化起来，并且配备了移动灯光、音响和舞台。贾格尔对此做出了主要的贡献，有时他会与不同地区和国家的赞助人直接谈判。但是直到 1989 年的 Steel Wheels 巡演时（从那时起加拿大的摇滚乐赞助人科尔接管了乐队的演出），滚石才开始充分发掘这项业务的经济潜力。

总的来说，在 Steel Wheels 之前，乐队会雇用一名巡演负责人[Fillmore West 的创建者比尔•格雷厄姆（Bill Graham）就曾充当过这一角色]，由他与每座城市的赞助人联系组织演出。乐队必须与每位赞助者签定单独的协议，他们会抽取演出门票的销售额除去费用之外的收入的 10% 到 15%。然后巡演的负责人再从各处的赞助人那里收取 25 万美元或 40 万美元不等的费用。

科尔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名赞助人。1988 年，他在与脾气暴躁的格雷厄姆发生口角之后，想出了一个他认为可以使滚石火爆的主意。那时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相识，更谈不上就巡演合作了。“我认识平克•弗洛伊德乐队（Pink Floyd）的成员，而他们认识鲁珀特爵士，我问他们能否帮我给鲁珀特打个电话，”当他向我转述这件事的时候，后台正传来滚石排演“Street Fighting Man”的声音。“十分钟后鲁珀特给我打来了电话，‘对不起，年轻人’，他用非常好听的标准英音说，‘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然后我就说让我负责 40 场演出，我会给他 4,000 万美元。他说，‘这非常有趣。’”

科尔的计划是这样的：他将亲自负责整个巡演，直接处理收入，不再与当地的赞助人合作。他还将通过出售包厢票、巴士旅游、电视转播权以及将广告营销提升到更高的阶段来发掘新的收入来源。他将引进像大众汽车（Volkswagen）和 Tommy Hilfiger 这样的企业赞助商。最为重要的是，他将通过交叉促销等方式帮助将这些业务整合到一起，最大限度地发挥它们的赢利能力。

在历经几个月的谈判后，格雷厄姆竭尽全力想要挽留滚石乐队的努力以失败告终，乐队接受了科尔的提议。科尔甚至与乐队签定了一项协议，成为了乐队的巡演负责人。但是仍然有一个小问题：“我没有 4,000 万美元，”科尔咧嘴一笑，回忆说。“我把公司的一半卖给了 Labatts（一家加拿大啤酒公司），事实的真相是当我把 4,000 万美元交给鲁珀特的时候，我还没有得到他们的许可。”科尔最终拿出了这笔钱，他和滚石乐队共同举办了巡演。（这里另有一个奥妙之处：Steel Wheels 巡演必须上保险，而在保险公司下险单之前，乐队成员必须体检。令基思意外的是，他居然通过了体检。）

“首先，演出本身是一个开端，也是一个分水。”科尔说。“你在观看 Steel Wheels 之前的巡回演出时，舞台就像是一个宽大的平面，仅此而已。滚石乐队则将演出场地变成了一间剧院。而这些都是米克带头搞起来的。他只是说，‘我们必须将舞台的空档填满。’采用第叁级功率做到这点很复杂，采用第五级功率则代价昂贵，但是这的确有效。”

然而这麽做也很有风险。“我想迈克尔会承认，承办 Steel Wheels 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贾格尔说。“迈克尔以前真的没做过这种事。所以这有点像赌博。”巡演从 8 月份开始，到了 10 月份科尔看了一下财务数字，发现他们在亏损。而且亏损的数额不小。乐队和整个机构必须迅速降低成本。“这是一个协定，我对他们说他们肯定能赚很多钱，我向他们保证会有这麽一天，正是这些保证使得我们最终成为合作伙伴。所以我们必须研究如何做到这一点。”科尔说。他们的确做到了。

最后，Steel Wheels 巡演（演出门票、营销收入、安海斯－布希公司提供的赞助费）在全球创收 2.6 亿美元，创下了摇滚乐队巡演的记录。演出场馆、科尔、乐队和 Labatts 都赚了一大笔钱。Steel Wheels 成为摇滚乐的典范，而科尔从那以后便开始负责滚石的巡演，并将这项业务日益完善。

在最近由 E*Trade 赞助的 Licks 巡演中，包括键盘奇才恰克•李佛（Chuck Leavell）和贝司手琼斯（Darryl Jones）在内的乐队在叁个不同的场地演出：体育场、露天舞台和小型俱乐部，每场演出都有一些风格独特的歌曲（乐队为这次巡演排练了 130 多首歌曲）、演出平台和灯光。“这是一次惊人的挑战，”巡演的灯光设计师伍德罗夫（Patrick Woodroffe）说，他在波士顿的演出结束后和我乘坐同一辆出租车。“但是这对于观众来说这件好事，而且还能使乐队成员精神振作。”道具和布景并没有得到太多重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巨大显示屏、演出平台以及随着每首歌曲变幻的灯光并没有喧宾夺主，而是对演出进行了恰当的补足。

由于他们此次采用较小的演出场地，滚石和科尔知道，Licks 巡演的收入将不会接近 1994－95 年期间的 Voodoo Lounge 巡演的水平，那次巡演的全球收入接近 3.7 亿美元。它也无法与 1997－99 年的 Bridges to Babylon/No Security 巡演（那次巡演的收入超过了 3.9 亿美元）媲美。但是营销收入（贾格尔和查理•瓦茨的领地）将会超出以往任何时候。贾格尔对我说将会有 50 多种产品（比如英国的 Agent Provocateur 牌内衣和衬衫、夹克、女装等价格昂贵的新产品）。而且它将是“我们最有效率的一次巡演”，Rascoff 肯定地说，但他拒绝透露乐队的任何一项财务细节。“这次我们减少了巡演的场馆，所以费用也有所减少，因为在以前的巡演中我们都使用叁个舞台和叁班人马。这次巡演我们只有一个舞台和一批工作人员。”换句话说，当你的核心业务的销售额未被最大化时，你就得削减费用并提高收入。

和平时一样，票价（50 美元到 350 美元不等）一直是媒体抱怨的焦点。但是贾格尔却很乐于谈论这个话题。“这是商业运作中我尽量试图真正控制的一个环节，”他说。“给一场演唱会定价和给凌志汽车或牙膏定价差别很大。它更像是一场体育赛事。人们有按照市场价格付钱的心理准备。所以假如 U2 乐队和麦当娜（Madonna）的演出门票是 100 美元的话（这是我随便说的），你就不愿意将门票价格定在 200 美元。我试图将票价控制在市场价格的范围内。这是在美国。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工资很低、没钱买东西的社会主义国家。”

关于演唱会票价的争论使科尔愤愤不平。像德里克•杰特（Derek Jeter）和马歇尔•福克（Marshall Faulk）这样的运动员可以大笔赚钱，“人们却抱怨米克和基思不能这样做。我认为这是最没用的废话。我们对观看一晚俱乐部的表演只收 50 美元的费用，我们这麽干是赔钱的。我在 eBay 上看到纽约玫瑰岛舞厅（Roseland Ballroom）的门票售价是 1 万美元。这使我们看上来像是傻瓜一样！当我们将某些座位的门票定价 300 美元时，却有人以 500 美元出售它们。如果我们将某些座位的门票定价为 500 美元，有人便会以更高的价格出售这些门票。嗨，他们到底在抱怨什麽呢？“没错，滚石乐队的门票价格的确超过了通货膨胀的水平（还有保健费用和大学学费），但是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抱怨票价过高的那些人同样也对瞎孩子福勒（Blind Boy Fuller）悲惨地死去的事实感到懊悔。

众所周知，滚石乐队反对缴税。在 X 光营地（Camp X-Ray），当基思躲在后台休息的时候，我向他提起了这个话题。空气中弥漫着香气，罗尼•伍德不时地进进出出。换句话说，这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地方。“整个经营情况可以从税法上得到很多体现。”基思说，他一手夹着万宝路香烟，一手拿着伏特加和果汁。“这就是我们为什麽选择在加拿大而不是在美国排练的原因。我们许多精明的做法基本上都是根据税法的变化来决定的。比如，该上哪儿去缴税，哪里不适合缴税，该不该推迟缴税。我们离开英国是因为我们得为每一美元缴纳 98 美分的税，我们走了，于是他们没能得到这笔钱。我们基本用不着缴税。我可不想压榨任何人，尤其是我与之合作的各级政府。我们保留着 30% 的储备金，直到我们将问题解决为止。”因此，基思没有选择在伦敦或纽约居住，而是选择了康涅狄格州的韦斯顿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促使滚石关注利润的并不只是由于税务人员向他们施加了压力。他们同样也在被唱片公司压榨。“最开始你几乎得不到什麽报酬，”贾格尔回忆说。“唯一赚钱的是甲壳虫乐队，因为他们卖掉了太多的唱片。”

到 60 年代中期，滚石据说已经卖掉了包括“Satisfaction”在内的 1,000 万张单曲，以及 500 万张专辑，但是乐队仍然入不敷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在 60 年代签定的那些协议，它们简直可怕极了，”贾格尔说。“你对自己说，‘哦，我是个有创造力的人，我不用担心这个。’但是这根本就不能奏效。因为每个人都会偷走你赚的每一分钱。”

1965 年乐队开始和纽约的经理人克莱因合作，他将帮助乐队拟订一项新合约。现年 70 岁的克莱因在 37 年后回忆起他和滚石乐队一起度过的岁月：“我对这些家伙说，‘我想让你们和我一起去 Decca 公司。戴上黑墨镜，显出愤怒的样子，但是什麽都不要说。让我来替你们说。’”通过吓唬这家英国唱片公司的主管们，克莱因帮助滚石乐队赚了第一个 100 万美元，克莱因（他的公司 ABKCO 仍然拥有滚石乐队从最初合作时期到 1971 年间灌录的歌曲的版权）和乐队在 1970 年代初险些因争吵而散伙。克莱因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滚石的老照片，他翻阅着那些旧合同，摇着头说：“其他人都不怎麽看这些合同，但我记得米克把每一页都看了一遍。”

有趣的是，滚石乐队从来没有发行过像 Fleetwood Mac 的“Rumours”或迈克尔•杰克逊的“Thriller”那样的一鸣惊人的专辑。但是他们却发行了 42 张专辑。他们还卖出了数千万张唱片和 CD，以及单曲和密纹唱片。例如，仅是自 1989 年以来，乐队就以每张大约 12 美元的价格卖掉了 3,800 万张专辑，净利润超出了 4.6 亿美元。

显然，滚石推出的新专辑不像老专辑那麽受欢迎，但是乐队对将于今年秋天发行的“Forty Licks”这张专辑寄予了很大希望。该专辑囊括了乐队最热门的 36 首歌曲，加上四首新歌。另外，克莱因的 ABKCO 公司刚刚重新发行了 22 张乐队早期的专辑，采用的是一种新的 CD 格式──SACD（可以与传统的 CD 播放机兼容），其中包括乐队自 1960 年代以来所有的好唱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滚石的老歌就像是经典的可口可乐一样。乐队希望推出各种各样的新歌，其中一些的确受人欢迎，但是我们最爱的还是那些经久不衰的老歌。

塞韦：你们的收入肯定在各地都有所不同，每年也不固定。因为这些巡回演出让你们赚了一大笔钱，然后就什麽没有了。

理查兹：但是总会有很多 PRS 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塞韦：那是什麽东西？

理查兹：演出版权。每次当电台播放我们的歌曲时，我就能睡大觉赚钱了。

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滚石的商业王国中类似微软的一面了。赢利。稳定。不断扩充领地。“对于艺术家来说，发行音乐比灌录唱片更赚钱。这就是传统，”贾格尔说。“没有什麽规律或理由。跟唱歌的人相比，写歌的人可能是更好的商人。你可以回顾一下乔治•格什温（George Gershwin）以及他同时代的人，他们很可能经谈判能够签下更好的协议，于是他们就成了商业标准。那麽如果你写了一首歌，你拿到利润的一半，另一半就被你的发行商拿走了。这就是创作歌曲的模式。”

贾格尔和理查兹创作了 200 多首歌曲。他们写出过大受欢迎的“Honky Tonk Woman”，但是更有意义的是，他们的几十首歌曲被电台播放。不止是电台。每次当“Shattered”或是“Jumping Jack Flash”在世界任何角落被播放时（比如溜冰场、点唱机或是俱乐部），只要其中搀杂了商业因素，贾格尔和理查兹的存钱罐里就会有钱掉进来了。

贾格尔又一次被卷入了生意中。一直以来，利用滚石的歌曲为产品上市做宣传的最着名的例子也许就是视窗 95 的 “Start Me Up”。据说微软为这些歌曲的版权付了 400 万美元（“是的，我们和比尔•盖茨见了面。艾伦一直都在旁边）。为了不被比下去，果计算机公司（Apple）用“She掇 a Rainbow”这首歌为彩色的 iMacs 电脑产品的上市做宣传。但是，贾格尔说，“我们并没有做很多广告。我的意思是，我本人对此并不反对，但是我们不会过多地采取这种做法。我们经手了很多电影音乐的版权转让。许多人向我们提出要求，而我通常都会同意。这是一项很不错的业务。你会有一个希望保持的价格，除非电影是低成本制作，或者是一部很有趣的电影，然后你也许破例降低价格。”虽然购买滚石歌曲的版权在电影中播放的价格有所不同，平均下来电影制作人会为此付出 50 万美元以下的费用。

据《财富》杂志估计，在过去的十年里，贾格尔/理查兹这支创作小组已经从在电台和公共场所播放、以及在广告和电影中使用的歌曲中赚取了 5,600 万美元。这是一笔数目不少的钱。“我们都必须学习的一件事是：当激情开始为我们带来财富的时候该怎麽办。”理查兹说。“你开始弹着吉他唱歌的时候可没想到，你正在经营着一家也许能创收数百万美元的机构。”

巡回演出、唱片、歌曲版权：所有这些加起来使得滚石成为了全世界最富有的摇滚乐队。对于这一点没有谁比贾格尔和理查兹体会更深了。和其他人不同，他们享受着所有这些特许权利的成果。他们的资产大多数由沉默而可靠的鲁珀特爵士管理着。尽管贾格尔也关注《华尔街日报》或《金融时报》上的财经新闻，最近他却没怎麽炒股。“我曾经做过股票投机生意，但是现在我对此不怎麽感兴趣了，因为我不认为这是个能让我感兴趣的时期。”他说。

基思的话则更富有哲理：“我看着道琼斯指数上上下下地变化。这就像是观看赛马一样。它怎麽能暗示那麽多东西呢？哦，道指又涨上去了，于是你随之而动。好了，贝尔蒙叁点半的那场比赛有哪匹马在跑？我有一点资产。我买了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房子。有一块地也没什麽不好。我对朋友正在搞的项目很感兴趣。还有鲁珀特。他对于市场有着敏锐的金融头脑。他搞投机就像我弹吉他一样灵。他做事情总是灵感不断。还有货币──你知道，早上你握着瑞士法郎，下午把它兑换成马克，然后再兑换成日圆，到一天结束时，你手里有了多少美元？这就要借助他在金融这方面的天赋和智慧了。一些小纸片而已。只要鲁珀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我就没什麽可担心的。”

那麽是什麽使得滚石不断前进的呢？金钱，是的。可是乐队可以通过做广告来赚大钱，用不着到处巡演。奔波在路上可以给他们带来一种自我满足感。“所有这些都是以激情为动力的，”理查兹说。“虽然我们自己并不怎麽谈论这个，它却几乎成了一种追求或使命。” 今后数年的时间里，滚石和他们的团队成员还会继续转让歌曲的版权和出售唱片。但是巡演迟早会终止（尽早终止的几率更大一些）。考虑到贾格尔的年龄，他在舞台上的表演实在是非同寻常。但是他还可以坚持多久呢？年龄最大的滚石成员查理•瓦茨已经 61 岁了。乐队并没有说这是最后一次巡演，虽然它很可能会是这样。当然这种猜想对于门票的销售会是件好事，尤其是在二级城市，在那里滚石也许真的会进行他们的最后一次演出了。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基思问。“永远。当演出彻底结束时，我们会让你知道。”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它不仅意味着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乐队的终止，同时也意味着这个疯狂的商业领域里最成功的企业宣告垮台。”

译者：徐梅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