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忽视了庄思浩，你势必会错过身边最精彩的演出。他以开赛车的方式引领 BEA：速度惊人并且紧张刺激

    作者：弗雷德•福格尔斯坦（Fred Vogelstein）

    庄思浩（Alfred Chuang）是个很容易被低估的人物。名义上，他是大人物；作为 BEA 系统有限公司（BEA Systems）的首席执行官，他掌管著全球最强大的软件公司之一，该公司销售的软件为 1.4 万多家公司网站带来了活力。但当你与他初次见面时，你会略感失望。他的言谈举止不像一个高科技领域中叱吒风云的人物，反倒像一个香港来的工程师。他的英语带著浓重的口音，言谈中让人云里雾里的技术术语实在太多，有时会让听众走神。在 2 月份高盛公司的年度技术会议上，当庄思浩在台上做主题陈述时，一位分析师对他进行了采访。其间，该分析师不得不提醒台下的投资者集中注意力： “各位，我无法听到台上的发言。能否请大家说话时小声点？”

    尽管如此，如果你忽视了庄思浩，你势必会错过身边最精彩的一场演出。他以他驾车的方式引领著 BEA 的发展：速度惊人并且紧张刺激。庄思浩曾是业余赛车手，他开车如此令人恐惧，以致于在他和 BEA 签订的工作合同中，公司明确要求他使用配备司机的专车上下班和参加会议，而他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礼遇。他说：“我可以接听两部手提电话，按收音机的按钮，同时用膝盖开车。我想董事会这样做是不希望我送命。”庄思浩正在带领著 BEA 经历高科技企业最引人注目也最具风险的转型期。自从与两位同事离开 Sun 公司联手创业开始，他带领 BEA 在 8 年中经历了从快速增长到内部巨变的成长过程。如今正当硅谷中大多数企业仍在紧缩开支时，庄思浩却发动了一场颇具冒险性的攻势。在过去的 18 个月里，他更换了 3,000 名普通员工中的三分之一，整个管理层除了两个人之外也都进行了调整。他说：“在第一阶段助你成功的人，可能会成为你向第二阶段迈进的绊脚石。”

    庄思浩的目标就是将 BEA 转向真正的企业网络操作系统，使各公司广泛而互不兼容的系统能够轻而易举地协同工作。他这样做，就是在与微软、 Oracle、Sun 等一些最有名的高科技公司竞争，其中，最大的挑战来自 IBM。被大家称为“应用平台套件”的业务是高科技领域为数不多的增长点之一，所有大公司都想分一杯羹。

    BEA 已经获得初步的成功：它在该领域推出的三种新产品，使 BEA 去年第四季度的收入增长了 2,000 万美元，达到 2.49 亿美元，与其在网络泡沫经济鼎盛时期的收入相比，仅降低了 7%。但是，如今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从规模上讲，BEA 仅能比得上其决心取胜的竞争对手的一个小部门。而且它还需要在原有的业务衰退之前，更快地占领这一新的市场。这一切都需要庄思浩 全力以赴地施展其“驾驭技术”。

    业内人士都知道，BEA 公司致力于推广“应用服务器”（application server），如果在此之前有一个产品以此命名的话，那就太不幸了。因为“应用服务器”听起来就像一个用于数据中心的硬件，但其实并非如此。恰恰相反，它是公司进行网上交易时，用来管理数十亿比特数据和指令的一个重要软件。例如，当你从亚马逊（Amazon）网上书店选择一本图书时，是 BEA 的软件帮助该书店自动在服务器的存货目录中搜索，以确定此书有无存货；然后再与信用卡公司核对你的身份，就所购图书划款收费；并通知货运服务器打印出你的地址标签，最后还让服务器发出采购订单以补充存货。

    像这样的交易已经在我们的生活中进行了几十年，主要发生在银行和经纪人业务领域。以前，处理这些事务的软件都是将定制的编码嵌入公司的主机中或其它的专用系统中。结果是，除了雇得起程序员的大公司之外，其它公司要修改编码就非常困难，而且价格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1995 年，当庄思浩、比尔•科尔曼和爱德•斯考特联手创业时（他们用各自英文名字的第一个字母命名公司），他们看到了这一商机，并著手简化这一过程。1998 年，庄思浩提出将所谓的中间件方案应用于互联网。作为 产品开发负责人，他发现了一家名为 WebLogic 的公司，该公司主要销售早期版本的应用服务器。尽管当时 WebLogic 的年收入仅为 850 万美元，庄思浩还是想法说服了首席执行官科尔曼，如果市场推广得当，这家公司一年可创收 4,000 万美元。 BEA 以 1.66 亿美元的价格买下了该公司，很快他们就发现庄思浩的估计准确无误。到 1999 年，WebLogic 分公司的销售收入就达到 1.35 亿美元，占 BEA 年总收入的 45%。

    随著各公司网站争相建立并开始运行，从 1999 年年中到 2001 年年中，BEA 的收入翻了两番，成为有史以来以最短时间收入达到 10 亿美元的软件公司。三个创始人也很快成为亿万富翁。但是，到 2001 年末，BEA 和其它高科技公司一样遇到了困难。.com 公司抢购其软件的现象消失了，而大公司也暂缓了软件的采购计划。与此同时，行业竞争，尤其是来自 IBM 的竞争开始导致价格下跌。到去年秋天，微软、Sun、Oracle 和一家名为 Jboss 的免费源代码公司都开始对 BEA 的应用服务器业务构成挑战，公司的股票也一路下跌。在 2000 年 10 月创出每股 86 美元的高峰后，BEA 的股票跌到每股不足 5 美元。目前，市场上的交易价也一直徘徊在 10 美元以下。

    目前人们都在观望，庄思浩在 2001 年 10 月从科尔曼手中接掌 BEA 公司首席执行官帅印之后，能否再创辉煌。而他则给了一个大胆的回答：他的新产品不仅能使客户在 BEA 软件上运行他们的网络，而且客户数以千计的旧应用软件一样可以运行。这个想法看似简单，但对于各公司的首席信息官而言，却是个意外的惊喜。

    在填塞了二十多年的硬件和软件之后，摆在首席信息官们面前的是一个臃肿而复杂的公司系统。然而他们却没有更多预算可供支配，这种情况正在逐渐恶化。当一家大公司要加装一个财务程序或升级其销售管理系统时，不得不外聘一批程序员（又称为系统集成人员）来编写翻译器应用程序。美洲航空公司的首席信息官蒙蒂•福特表示，如今，如果说 IT 经理人对什么事感到厌烦的话，那就是一大群集成人员无休止地做一些大的项目。而一旦他们离开，你都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今后几年内，尽管首席信息官们的预算几乎都赶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但他们还得支付越来越多的费用以解决这个问题。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德的技术调研公司──Gartner 公司预计，到 2006 年底，应用平台套件市场将会由现在的 41 亿美元增长到 83 亿美元，复合年增长率将近 20%。

    如此高的利润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微软正斥巨资，动用其高达 430 亿美元的储备金来发展 .Net，并希望其成为公司计算应用领域的 Microsoft Office。Oracle 公司的数据库程序现在也包含了应用和集成软件。曾经是 BEA 重要同盟者的 Sun 公司，正利用其作为硬件制造商的优势来捆绑销售自己的基础架构软件套件，有时甚至还免费赠送。不过，BEA 及其投资者最为担心的还是 IBM 公司。这个年收入 810 亿美元的巨头早就开始利用其 17.5 万名全球服务人员，解决企业基础架构的混乱现象。如今，该公司又利用其深厚的客户基础以及数十年销售大型机和其他硬件的经验，让客户使用其自动化基础架构产品 Websphere。IBM 决心赢得这场胜利，在 2001 年，其首席执行官萨姆•帕尔米萨诺大肆宣传 eBay，努力确保“蓝色巨人”压倒 BEA，成为网上拍卖公司的中间件供应商。

    IBM 和 BEA 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对于 BEA ，IBM 不发表任何正式评论，但是在实际竞争和私人论坛中却咄咄逼人。据 IBM 前销售主管透露，该公司首席软件工程师史蒂夫•弥尔斯曾对员工表示他希望“打垮”BEA。在首席信息官们看来，IBM 令人费解而又无所不在的电视和印刷品广告矛头直指庄思浩的 BEA。例如其中一则广告是，IBM 用科幻片中才有的“神奇传送器”把某种商品送到 Radio Shack 商场。广告宣称，“它被称作通用业务适配器”。这个设备可以帮助企业“将所有的设备实现联通......”它能使互不兼容的东西相互兼容。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它毫无用处。它根本无法使用。而这时他们就需要来找 IBM 了。”

    BEA 当然也在寻找机会无情地打击“蓝色巨人”。庄思浩公布了过去三个季度的盈利状况，以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来证明 BEA 怎样在市场中挫败 IBM。上个月在拉斯维加斯举行的 BEA 销售团队年度会议中，BEA 仿造了 IBM 一个冗长的电视广告进行播放，广告中首席信息官和助手被技术问题所困扰。而 BEA 制作的广告版本在结束时加了一句结束语：“到时候你就知道，你被 IBM 坑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庄思浩站在话筒前，他都会努力告诉人们，那些显示 IBM 在核心应用服务器市场上抢走了 BEA 份额的市场份额数字其实是不真实的。Gartner 的最新统计表明，2001 年 IBM 控制了 31% 的市场份额，而 BEA 占有 34%。庄思浩认为该数据有出入，因为 IBM 不会按类别分列各类软件的收入。“如果 IBM 不告诉证监会 Websphere 的实际情况，那我们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自称知道实情的人呢？”这场较量的风险很大，因为所有参与者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赢家通吃”。 BEA 及其巨大的竞争对手销售的都是下一代计算平台。如果投资集团大致了解微软网络浏览器案件和高科技的历史，他们就会明白，平台之战只能有一个或两个赢家。然而，庄思浩有信心脱颖而出成为登顶者：“即使我们只得到这个市场十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公司。”

    对于这样一场硬仗，庄思浩似乎表现得过于友好和温文尔雅。他乘坐经济舱，在办公桌前吃午饭，回复公司各级员工的电子邮件。但千万要当心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从骨子里来讲，庄思浩是一个赛车手。他在香港长大，喜 欢收集汽车模型。16 岁时，也就是到美国之后的第一年，他驾驶真正的跑车跑遍了整个加州的跑车道，目的就是要成为一个职业车手。当他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车手后，就放弃了这一想法。但他从未失去激情。现在他拥有 30 辆汽车──包括 12 辆法拉利──其中大部分都经过了他和专职技师的改装，以适应比赛。

    庄思浩曾经想成为一名医生，后来又梦想成为大学教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两个想法，因为他认为自己不够外向开朗。取而代之的是，他开始专注于计算机，20 世纪 70 年代末，从购买第一台 Commodore 计算机起，他就一直从事程序设计工作。他说，“我无法想象自己被当作病人。从另一方面讲，计算机逻辑很强，没有感情，无需和任何人交流，你只需盯住显像管。这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极具吸引力。”

    这些年来，庄思浩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加开朗外向。在 20 世纪 80 年代末，他自费在加州圣尼维尔俱乐部表演喜剧，希望通过这个方式克服怯场的弱点。他后来说：“当时我简直糟糕透了。”不过，这种训练使他在 BEA 中的魅力倍增。公司的程序员敬重他──直到去年为止，正是他编的代码被用于公司软件的最后测试。而且，他还是个非常成功的销售主管。前 BEA 的销售人员认为，他特别善于调动下属的积极性，有两次甚至还购买法拉利赛车来奖励表现出色的销售经理。

    然而忠实并不总能两全其美。为了使 BEA 重新恢复活力，庄思浩撤换了大部分公司元老，并从对手公司补充新鲜血液。前微软明星亚当•博斯沃思是程序设计圈里最受尊敬的人物之一，现在签约加盟，担任 BEA 首席软件设计师。托德•尼尔森，前微软很有影响力的开发部门副总裁，于 2001 年 7 月加盟 BEA 并担任首席营销官；查理三世，前 IBM 软件全球销售主管，他主管的部门每年销售额达 130 亿美元，现在成了 BEA 销售主管。尼尔森表示：“我在微软时，公司对待新员工的态度是：无论以前你做了什么，现在你还没为公司做任何事情。而在 BEA，庄思浩对我们委以重任，并对我们说：｀放手干吧＇。”

    这三个人和 1,000 名新工程师、销售及市场推广人员正一起努力，让客户接受 BEA 9 个月前推出的新软件。新的充值卡计划无线运营商──Virgin Mobile 公司首席信息官迈克尔•帕克斯说：“在推出前一个月，我们对其中一家振铃音提供商感到不满意，于是更换了提供商。如果没有 BEA 销售的软件，你绝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现在，BEA 不仅在收入方面接近他们在网络经济鼎盛时期的纪录，而且在 1 月 31 结束的这个财政季度中，其净利润也再创新高，达到了 3,500 万美元。

    惠普公司决定使用 BEA 的应用服务器，这同样使 BEA 公司受益匪浅。惠普曾以 47 亿美元的价格购买 Bluestone 作为自己的应用服务器部门，但在两年之后的 2002 年便关闭了该部门。惠普首席执行官卡莉•费奥瑞纳的想法是，与其与 BEA 竞争，不如与 BEA 合作更能赚取利润。数千名惠普销售人员如今正推销 BEA 软件，以此来挫败主要对手 IBM。本月初，在佛罗里达州举行的公司年会上，费奥瑞纳对 BEA 的研发人员表示：“惠普如何在市场上做到独树一帜、如何竞争以及最终获胜，这三个方面是 密不可分的。”

    所有这一切足以保证 BEA 能站稳脚跟或不被更大的竞争对手兼并吗？前 Oracle 总裁、现为 VC Kleiner Perkins 公司合伙人的雷•莱恩敦促大家提高警惕。他拥有 BEA 的股票，但他同样认为该公司正面临 IBM 的巨大威胁，而且可能正面临在公司内部如何应对新市场这个更大的问题。有史以来，除了微软以外，软件公司在将业务扩展至核心业务以外时，都遇到了困难。当 Lotus 公司将业务拓展到原有的 1-2-3 软件业务之外时，当 Novell 公司从网络转向生产力套件时，以及当 Netscape 不再满足仅仅是浏览器制造商时，都有类似的问题发生。莱恩表示：“问题在于，他们所有的人都只用一种思路去做事情。”

    庄思浩表示，他已经改变了公司员工的心态──至于与 IBM 之战，他认为 IBM 只会大声造势而不敢真刀真枪。以前大家都曾认为 IBM 会利用 OS2 操作软件把微软赶出这一领域，用数据库软件抢占 Oracle 的市场，用大型机和服务器挫败 Sun 公司。庄思浩表示：“这样的情况，我们可以屡试不爽。他们还没有成功。”然而，庄思浩知道他所面对的对手是谁。他表示：“为了在市场中生存，你必须做好准备去赌一把。”也许，这样说才更合适：庄思浩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进行转变。

    择者：董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