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发生的风流韵事让一家超级猎头公司声望大跌

    作者：Peter Elkind

    “从前有一位漂亮的公主名叫卡罗琳，还有一个老头名叫丹尼斯。这位丹尼斯长著一个好看的鼻子，但头顶上已露出一片童山，他深深地爱上了卡罗琳，天天向她表白爱意……正如大家所知，这个故事中还会有其他的内容和角色，但不管世界如何转变，只要能向可爱的卡罗琳投怀送抱、倾诉衷肠，丹尼斯就比谁都感到幸福。”

    就这样，一个公司里的爱情童话拉开了序幕，其情节正如故事的主人公在一封私人电子邮件中所写的那样：主人公丹尼斯•凯里（Dennis C. Carey）现年 54 岁，是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Spencer Stuart）的超级猎头明星，从前与妻子和两个上学的孩子住在斯科特斯德市的家里。“漂亮的公主”又是谁呢？她是现年 38 岁的玛丽－卡罗琳•冯•韦克斯（Marie-Caroline von Weichs）。这位出生于奥地利的女子是凯里的下属，毕业于牛津大学，有分子生物学博士学位。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人们看到的是私人飞机和昂贵的礼品，每日还要接触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首席执行官，他们还常常穿梭奔忙于高层经理的度假别墅之间。1999 年，凯里写了一封电子邮件，题目叫做“卡罗琳赞美诗”，诗中写道：“阳光把我们的记忆照亮，在亚利桑那、牛津、纽约、比亚里茨、巴黎、潘泰莱里亚、法兰克福特 （原文如此）、华盛顿、康涅狄格、佛罗里达、南卡罗来纳，还有那圣迈克岛……没有人，永远也不会有，能像你那样让我感动。”

    不幸的是，这出童话却有著糟糕的结局。真是太糟糕了，凯里的传奇变成了一出痛苦的肥皂剧，剧中不再有半点浪漫气息，场景也转到了法庭。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冯•韦克斯曾一直在凯里手下工作，负责管理位于阿斯彭的 G100 俱乐部。这是一家由凯里发起、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投资建设并参与的首席执行官超豪华俱乐部。斯宾塞－斯图亚特是全美规模最大的两家高级经理招聘公司之一，曾帮助金宝汤（Campbell Soup）、吉列（Gillette）、摩托罗拉（Motorola）和雅虎（Yahoo）等公司选定首席执行官。但是，冯•韦克斯如今却没了工作，还把凯里告上了法庭，称自己因拒绝与凯里发生性关系而遭到解雇。她对凯里、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G100 的母公司 For CEOs Only 一并提出控告，并索要 1,000 多万美元的赔偿。这出好戏还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节，凯里的前情人与妻子结成同盟，签定了互助协议。珍妮特•凯里（Janet Carey）的离婚律师利用冯•韦克斯提供的信息，向法庭提起诉状，指控丹尼斯作伪证以及拒不公开资产。

    这些故事足以搅乱一家蓝筹股公司。去年，安永会计师事务所 （Ernst & Young）首席执行官理查德•博布洛（Richard Bobrow）棘手的离婚案使得公司的财务细节被泄露，结果触怒了他的合伙人，并迫使博布洛辞职。从凯里的个人问题可以看出，这类公司是如何放任它的揽财干将的 ──向他们在私下里搞的一些活动投资，允许他们几乎完全自主地去运营，向他们提供令许多首席执行官垂涎三尺的丰厚薪酬和补贴。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的一位前合伙人在谈及这些时说：“这些将在公司内部给他带来不良影响。”

    当然，这件事之所以充满了讽刺意味，不仅仅是因为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处 于一个收取昂贵费用、提供聘用执行官级别管理人才建议的行业。凯里是公司顺利继承等问题的专家，他的有关论点被人广泛援引。实际上，公司顺利继承也是凯里名下的三部书当中一部的主题。凯里最近出版的一本著作（内容是关于商业咨询的，而不是诗集）的合作者恰恰是冯•韦克斯。这本书于 2003 年 10 月出版，书名叫“如何管理公司”，三个月后，冯•韦克斯就丢了工作。作为为全世界上规模最大、声望最高企业提供服务的猎头公司，斯宾塞－斯图亚特依赖于自身的形象，但丹尼斯•凯里绯闻却让它背上了令人尴尬的坏名声。人才搜寻行业的竞争极其激烈，竞争对手早已因此受到鼓舞并兴奋不已。 而且，这次事件也让人们有机会了解到，商界“专家”在处理自己的麻烦事时，表现会多么的差劲。

    引起您这么一位赫赫有名的长辈的职业关注，对我真是一种恭维，”冯•韦克斯对笔者说。她和笔者正坐在 Bickel & Brewer 律师事务所位于达拉斯市中心办公楼的一间会议室里，冯•韦克斯聘请得克萨斯州这家作风大胆的律师事务所起诉自己的前情人和雇主。1998 年末，冯•韦克斯在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于亚利桑那州举行的一次会议上遇见了丹尼斯•凯里。凯里是个极其争强好胜的人（1980 年他曾横渡英吉利海峡），是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的重量级人物。他拥有公司副董事长的头衔，据公布的数字，他的收入在 2000 年为最高，达到了 890 万美元。此外，他还获得了各种补贴，如六位数以上的乡村俱乐部入会费以及每月 8,000 美元在阿斯彭的家庭办公费用。作为金融和管理专业博士，凯里有企业家的风范，他构想出了许多利润诱人的新业务，如在企业合并后，帮助各公司首席执行官评估所吸纳的人才（凯里拒绝对这些事发表评论）。

    未婚的冯•韦克斯是奥地利一位大使的女儿，她于 1996 年进入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驻法兰克福的办事处，主管全球生命科学行业的人才招聘。她说，凯里告诉她，从 1983 年起他就已经与妻子珍妮特分居，而且很快就会向法院提出离婚。1999 年 3 月，二人迅速展开恋情。凯里给冯•韦克斯写了许多情书，并送给她大量价格不菲的礼物。据她的律师计算，所有珠宝、服饰和其他礼品的总价值超过 20 万美元。例如，凯里于 1999 年 4 月给冯•韦克斯购买的法克摩拉（Frank Muller）名表价值 15,155 美元，同年 10 月他又给冯•韦克斯购买了一只由铂金、钻石和翡翠做成的手镯，价值 39,900 美元。

    到 2000 年，凯里要冯•韦克斯去美国，直接为凯里工作并负责管理一家新 公司──即不久之后凯里为首席执行官们创建的 G100 俱乐部。其实，早在两年前，凯里就与自己的两个朋友创立了这家公司，一位是泰科公司（Tyco）的丹尼斯•科兹洛夫斯基（Dennis Kozlowski，最近他也有了麻烦），另一位则是史克美占公司（SmithKlineBeecham）前任首席执行官简•埃希利（Jan Aeschly）。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持有该机构 20% 的股权，它期望这个机构能帮助自己稳步打造与高级经理人之间的关系，这是公司所渴求的。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为冯•韦克斯（公司仍在正式聘用她）提供了一份为期四年的聘用合同，请她到总部即将设于阿斯彭的 G100 担任总裁。她的年薪加奖金不低于 31 万美元，同时还可以免费使用一辆汽车、一栋住宅（也用作办公室），享有俱乐部会员资格以及美国、欧洲之间的免费旅行。在法兰克福，还为她安排了一名办事员。凯里向冯•韦克斯许诺，如果她经营有方，还可根据工作业绩获得奖金和公司股权。冯•韦克斯接受了这一请求。

    G100 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年在纽约市举办两次会议，被挑选参加会议的首席执行官将享用到精美的食品，参加有知名人士发言的研讨会，借此建立私人关系网。出席过会议的特邀演讲嘉宾和与会人员有亨利•基辛格 （Henry Kissinger）、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微软公司（Microsoft）的史蒂夫•巴尔默（Steve Ballmer）和 eBay 公司的梅格•惠特曼（Meg Whitman）等。公司以数十万美元的高价聘请著名摄影师理查德•埃夫顿（Richard Avedon）记录整个活动过程。为了参加这项活动，每位首席执行官──确切地说，是他们的公司──每年要支付五万美元；“顾问团成员”每年须支付 7.5 万美元。

    2001 年，凯里和冯•韦克斯进一步扩大了公司业务，他们按照新兵训练营的模式为新上任的首席执行官创办了“首席执行官学院”。冯•韦克斯得到“院长”头衔。这项为期一天的活动（每个人费用为 1 万美元）安排在 G100 会议之前，期间安排了多个讨论会，主题包括如何应对商业领域的新闻发布会、如何处理股东提出的问题以及如何与董事会成员共事等。研讨会的主席包括通用电气公司（GE）的杰夫•伊梅尔特（Jeffrey Immelt），霍尼韦尔公司（Honeywell）前首席执行官拉里•博西迪（Larry Bossidy）以及超级大律师艾拉•米尔斯坦（Ira Millstein）。

    显而易见，冯•韦克斯的工作非常成功。G100 的会员向她发来了热情洋溢的祝词。凯洛格学院（Kellogg）的卡洛斯•古铁雷斯（Carlos Gutierrez）说：“这项活动堪称一流……你的工作非常出色。”家庭用品公司（Home Depot）的鲍伯•纳尔戴里（Bob Nardelli）在电子邮件中写道：“……一段非常美妙的日子……整个讨论小组亲密无间、无所不谈，让我感到这是一次坦诚而又开放的讨论。我的确认为，你为这个团体带来了某种非常特殊的东西……”

    到 2003 年，冯•韦克斯──她已由 G100 的总裁提升为首席执行官──使俱乐部成员的人数增长了两倍，达到一百余人，其中包括花旗（Citigroup）、亨氏（H.J. Heinz）、大众（Volkswagen）、电子资讯系统（EDS）、Biogen、可口可乐、State Farm 和 Verizon 等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据冯•韦克斯介绍，G100 比原计划提前一年实现了“令人满意的盈利”。凯里也表示称赞，并于 2002 年末在写给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高级管理层的一封电子邮件中推荐她担任公司的合伙人。凯里指出：“她的工作成绩以及她的商业才干，都是毋庸置疑的。”随后他还补充道，自从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购进了 G100 的股份后，G100 的价值已经翻了一番。

    冯•韦克斯说，她在阿斯彭的时候，凯里就与她住在一起。但是，冯•韦克斯在 2003 年 2 月发现，凯里此时才向法院提出离婚请求，而在冯•韦克斯看来这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已办好的事情，因为凯里已于 2001 年最终决定与妻子分居。冯•韦克斯在她的法律诉状中说：“随著自己对他的本性有了更多的了解，我感到非常厌恶……于是决定结束与凯里的感情，只保持纯粹的工作往来。”在一次长时间的采访中，冯•韦克斯是这么解释的：“就我个人来说，我发现他是个谎话连篇、撒谎成性的人，从那时起我就不再爱他了。”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的律师表示，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值得评论。

    冯•韦克斯说，她要求凯里搬出阿斯彭的住所，于是凯里于 4 月离开。据冯•韦克斯介绍，随后凯里便不再让她出席会议，在俱乐部成员面前诋毁 她，而且对于冯•韦克斯提交的紧急业务事宜，凯里总要拖延数日才予以批复。1 月 8 日，当冯•韦克斯前往奥地利探望身患阿耳茨海默氏病的母亲时，她接到了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财务总监理查德•库尔科夫斯基（Richard Kurkowski）的一封信。库尔科夫斯基在信中写道，公司“重新评估”了她对 G100 俱乐部所承担的工作，决定“不再延长或修改”与她签订的将于 2004 年 9 月到期的四年工作合同。尽管在合同到期前，冯•韦克斯仍会照常得到工资，但是“自 2004 年 1 月 15 日起，你将不再为公司效力……”。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将停止为冯•韦克斯在阿斯彭的住宅支付 租金，如果她未经事先批准来美国，公司也不会给她报销旅费。最后，这封信言辞尖锐地指出：一旦她与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的工作合同到期，她的工作签证也将就此终止，“除非另有一家公司与你签订工作合同并同意为你担保，否则你在美国的居留将属非法。”

    普衡律师事务所（Paul Hastings）驻纽约的杰拉尔德•菲尔兹（Gerald J. Fields）是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的辩护律师。他说，冯•韦克斯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知道公司将不再与之续签合约。菲尔兹说，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正在削减对 G100 俱乐部的资助，把力量集中到搜寻人才的业务上来。然而，冯•韦克斯却反驳说，这封终止合约的信“完全出乎意料”。她说，公司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她的工作非常出色，G100 俱乐部即将给她加薪。最近的一次是在 2003 年秋天，是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董事长代顿•奥格登（Dayton Ogden）亲口对她说的。菲尔兹断然否认公司曾向冯•韦克斯做过任何类似保证。G100 母公司的代理律师说，集团总部之所以没有与冯•韦克斯续签工作合约，是因为她把太多的时间花在了美国以外的地方。冯•韦克斯否认了这种说法，并且说从未有人表示过这样的不满。

    对冯•韦克斯而言，她非常清楚自己被解雇的原因：问题的根源全在丹尼斯•凯里身上。“他有报复心理，又很自负，所以他一定会将我开除，”冯•韦克斯说。她还说，这种解雇的方式逼迫她必须与对方对簿公堂。“我不能就此放弃从事在美国与高层商业领导人有关的工作的机会，也不能让我的事业毁了。如果所有的首席执行官都认为你被解雇了，你将很难再找到这种档次的工作。我必须捍卫自己。”

    冯•韦克斯一直在做这件事，其中一项就是与珍妮特•凯里结成联盟，珍妮特获有心理学博士学位，她与丈夫感情已疏远，双方的离婚案纠缠不清，麻烦不断（珍妮特•凯里拒绝就此事接受采访）。冯•韦克斯丢掉工作不到一个月，便在双方律师的陪同下与珍妮特在 Bickel & Brewer 位于达拉斯的办公室会面。她们在一起讨论了五个多小时。冯•韦克斯说：“被同一个男人所愚弄的两个女人有著心照不宣的感受。”她们正式签订了“合作与谅解协议”，互通消息。冯•韦克斯向珍妮特讲述了丹尼斯送给自己的昂贵礼品；向她透露丹尼斯的一个秘密账户（据她所说，该账户中有 160 万美元），并向她提供 G100 俱乐部盈利情况的文件，凯里在该俱乐部持有21%的股份颇有价值，因为它是夫妻共同财产，关系到珍妮特的利益。 3 月，凯里在自己的证词中称，他与冯•韦克斯只是“短暂”的私人关系。随后，珍妮特•凯里的律师用冯•韦克斯提供的信息与之对证，凯里被迫提交了一项声明，承认两人的关系实际上持续了三年多；此外，他还承认曾与孩子的保姆发生过性关系，他还说出了自己所持有的其他资产的情况。后来，凯里的律师退出了这起案子。

    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的律师菲尔兹说，公司的合伙人坚定地支持凯里，他说凯里是“公司的明星，是本行业中非常杰出、非常富于创造性的卓越人物”。他认为，冯•韦克斯的指控“通篇尽是不准确和不可靠的内容”，他 还指责冯•韦克斯的律师（在《财富》杂志撰写本文时，这些律师与杂志社取得了联系）意图利用媒体获取高额赔偿。他说，在丢掉工作之前，冯•韦克斯从未告诉过公司她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且在对簿公堂之前，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曾向她发出邀请，请她在公司内部提出自己的不满，但她从未接受。菲尔兹说：“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一贯严肃对待任何性骚扰的指控。”

    如今，G100 俱乐部的母公司 For CEOs Only 也开始发起反击，公司在丹佛法院提起诉讼，指控冯•韦克斯向珍妮特•凯里泄露了机密商业信息，其中包括公司的财务记录和 G100 俱乐部成员的名单，为此公司要求予以赔偿（珍妮特•凯里的律师说，珍妮特有权知道这些信息，因为她是该俱乐部的股东之一）。For CEOs Only 还请求法庭对冯•韦克斯实施临时限制令。4 月末，法庭驳回了这项请求。

    无论谁赢得这场官司，对斯宾塞－斯图亚特公司和凯里一手创办的首席执行官俱乐部来说，它们在面子上都不会太好看。但这一切也许会启发人们去写一本新书：“如何不去管理公司”。

    译者：钱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