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债券大王的芭蕾艺术
作者: 胡泳 从 20 世纪开始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本来定义上的“资本家”到达了巅峰,没有人能在金钱和名声方面比得过美国的摩根、洛克菲勒,德国的西门子、克虏伯,或控制日本大财阀的三菱、三井、住友这样的家族。这是家族资本主义和金融资本主义的黄金时代。但此后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他们已全然被职业经理所取代,这是管理革命的第一个成果。古怪的富豪不再是人们的最好谈资,所有财富的议论都是关于那些原本并没有多少钱甚至一无所有的经理人的“超额薪金”和奖金的。这方面的最好例子当然是杰克•韦尔奇,无论他退休前或退休后,人们谈论他的财富时都乐之不疲。 接下来登场的是养老金和其他同类性质的共同基金的管理者,他们包括一批新型的资本家、金融分析家、有价证券管理人、保险精算师,等等。这类人当中的翘楚是巴菲特、索罗斯等金牌基金经理,他们对财富具有磁石一样的吸引力,对投资者拥有领袖般的号召力,常常在资本市场上翻云覆雨,兴风作浪。 但是,在投资人资本主义之后,还有更新的东西。在方兴未艾的信息社会里,靠工资为生的人越来越多地成为“知识工作者”。像资本家知道如何把资本用于生产一样,知识工作者知道如何把知识用于生产。他们既拥有“生产资料”,又拥有“生产工具”,前者是因为他们的养老金正在发达国家中成为唯一真正所有者,而后者因为知识工作者拥有知识并能随身带走。正因为此,我们正在看到的是,养老金而不是老牌资本家日益控制了金钱的供应和分配; 我们将要看到的是,“资本的功能将日益使知识在工作中发挥作用……资本为雇员服务,而在资本主义社会雇员曾为资本服务”(彼得•德鲁克: 《后资本主义社会》)。套用一个在中国曾经被炒得很热的词汇,资本家将向“知本家”过渡。 那么,知识工作者的财富形象又是怎样的呢?老实说,由于财富向知识工作者的汇聚只是刚刚开始,要想准确描述这样的形象还为时尚早。但在我的脑海里,有一个人总是令我念念难忘─美国垃圾债券大王迈克尔•米尔肯,他的身上蕴涵了十分丰富的东西。 上个世纪 80 年代是美国“贪婪的 10 年”,由于米尔肯作为市场经理在垃圾债券市场的巨大影响,他为之工作的德崇投资行在 80 年代成为美国主要的一级投资银行。从 1984 年到 1987 年初,它控制了公开发行的新公开发行高收益债券市场的 40%~50% 份额。米尔肯的财富也随之增长: 1984 年,按官方说法,他的薪金加奖金超过 1 亿美元; 1986 年,他赚了 3 亿多美元; 而 1987 年,他的收入达到 5 亿美元。 米尔肯几乎单枪匹马地开创了垃圾证券市场。而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拥有对这一市场的似乎无限的知识。一位客户这样回忆他初见米尔肯的情景: “他到了,腋下夹着两捆巨大的文件,像酒会的容器,每只足有 30 磅。他说,`你要讨论的每种债券要么在这儿(指指文件),要么在这儿(指指脑袋)。'对足足有 150~175 种之多的债券,他能如数家珍。他像在谷壳里找麦粒一样,`这些家伙有什么优点,这些有什么缺点。'” 另一位客户则说: “他拥有发行者,他拥有购买者。他拥有大多数企业的交易资金。他拥有技术秘密。他为他的员工设置了最好的激励机制。他拥有历史资料─他了解企业。他知道他们的交易价格,至少是 1971 年以来每天的大致成交价。他比指南针还灵。” 而米尔肯的部下也由衷地被他的光芒所倾倒: “迈克经常对你的知识提出挑战,他帮助你用你可能达到的最高水平操作。如果没有米尔肯,我将是一名好的高等级债券销售商,每年收入 10 万美元。”而跟米尔肯在一起五年以上的人没有谁的收入少于 2,000 万美元。 这是一个知识工作者利用自己的脑袋赚钱的绝佳故事。米尔肯最终锒铛入狱,当然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脑袋用过了劲。联邦法官 1990 年判决米尔肯 10 年监禁时,判决解释中有这样的话: “你只从事狡猾的犯罪……你只想从事不容易被侦破的犯罪……你的犯罪显示了一种绕过法律的方式,以表面上的努力来正好迈过法律错误的一面,通过没有被抓风险的违法来获得一些利益……通过你的示范作用,你传达了挖掘法律和道义的漏洞有时是可行的这样的信息。” 2002 年,一位美国的芭蕾舞艺术家非常富有创造性地把米尔肯的故事变成了芭蕾舞剧。这位艺术家在解释他的想法时说: 他探索的是舞蹈姿势表现力的极限,而米尔肯探索的是信用作用的极限。他觉得他和米尔肯有一个很本质的共同之处,就是都在探索极限。 尽管米尔肯最后的结局是失败的,但他代表了出类拔萃的知识工作者追求财富时的一些特质: 他们所拥有的知识是他们获取财富的最佳工具; 他们有使命感,有信仰,有行为的理由─他们认为自己的出发点不仅仅是钱,而是要寻找比生命更多的东西; 如果需要,他们不惜探索极限: 这样做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们每探索到一个极限,就为人类的相应活动提供了一个新的空间,而不齿之处则在于,他们在极限处失足堕崖,也仍然不忘把自己的动机打扮得冠冕堂皇。 米尔肯认为自己是一个社会学家,看着社会在发生什么,社会需要什么。“一个最好的投资者是一个好的社会学家。”他对财富的看法十分耐人寻味: “财富是解决问题和创造价值的副产品。如果你做这些,你将获得高回报率。如果你不用你的投资解决问题和创造价值,你会损失钱。” 相关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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