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夫: 唯一的化学公司

巴斯夫的总部位于德国路德维希港，它的 200 多家工厂分布在莱茵河两旁，绵延 6 公里，占地约 7 平方公里。这些工厂全部由管道连接，形成了一个联合体─巴斯夫重要的竞争优势。路德维希港的联合体是世界上最大的化工联合体，其中包含 350 套化工装置，因为彼此紧密相连，所以一套装置的产品和副产品可以用作其它装置的原材料，一套装置中化学反应所产生的热能可用作另一项合成的能量来源。联合体在经济和环境上都很有意义。一方面，它可以节约能源; 另一方面，也可以节省成本。据说，如果把路德维希港的联合体拆分开，分别放在 50 个相距 100 公里的地方，公司将会因此每年多支出 5 亿多欧元（约合 50 亿人民币）。

五年前，这种联合体出现在了中国。2000 年，巴斯夫与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石化”）共同投资 29 亿美元，成立了一家股份对等的合资公司─扬子石化－巴斯夫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扬巴公司”）。该公司位于江苏省会南京的六和区，毗邻扬子江。作为巴斯夫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也是中国化工领域最大的外商投资项目之一），扬巴公司复制了巴斯夫的联合体概念。驱车行进在扬巴公司厂区内的道路上，记者被眼前互相联接、错落有致的管道以及一个个高耸的火炬所震慑。整个厂区占地 220 公顷，相当于 10 个北京天坛公园的面积。今年 1 月，公司的第一批产品已经交付给了客户。

在当今，在世界任何地方开设化工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倒不是因为建厂本身有多么危险和困难，而是在于“化学”这个词听起来似乎总与环境污染和生产事故连在一起，所以往往会在所在社区引发强烈的反对。扬巴公司位于南京化工工业园区的西南面，在它们之间有一片开阔地，里面是农田，还住当地的农民，因此那里的许多化工厂门前经常有农民举行示威。目前，化工产业的收入占南京 GDP 的 30%。不难理解，当地政府非常支持扬巴公司的投资。为了取得当地居民的支持，巴斯夫像在全球其他地方设厂时一样，建立了与本社区居民对话的机制，由专人负责与当地居民进行沟通，向他们解释施工情况，施工材料的运输以及工厂运行过程中出现的种种现象等。比如，扬巴公司的裂解装置在试运行期间，如果出现波动，就把物料从火炬中释放出并点燃，厂区里最高的火炬高达 156 米，晚上在点燃的火炬下面可以看报纸。听起来确实有些吓人，实际上这是一种安全的保护性措施，燃烧产生的只是二氧化碳和水，并没有危害。而如果没有火炬这个设施，一旦产生波动，就可能发生爆炸。“采用对话机制之后，周边的居民（对我们）表现出很高的接受程度。这就像有一个人住在那里，你从来不去跟他讲话，可能就觉得有点害怕。但如果双方一旦交谈起来，互相提供一些信息，你们就能建立起一种相互的信任。”扬巴公司总裁布铭邦（Bernd Blumenberg）博士解释道。当然，除了与居民沟通外，扬巴公司已经开始在当地做一些公益活动，如公司已经捐了 32 万余元给当地一个贫困的学校。这些钱由政府的退税、公司和员工的捐款组成。

扬巴公司所在的南京化学工业园区，空气质量差是出了名的。在去扬巴公司的路上，巴斯夫（中国）有限公司的公关经理田丽君一直在给笔者打“预防针”。还好，那天天公作美，一直淅淅沥沥地下雨，因此空气中的刺激性气味被冲淡不少。然而，布铭邦认为，这并不是化学工业园区必然的状况，在德国路德维希港的巴斯夫工厂就没有这种气味。他告诉财富（中文版），南京空气污染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南京有很多的燃煤发电厂，而这些电厂使用的技术比较陈旧，排出的尾气没有经过恰当的处理。当然，这些电厂是当地化工厂和钢铁厂的能源提供者，但如果按照现代化的规范来建设这些燃煤电厂，增加脱硫、脱氮的装置，就不会产生这种污染。扬巴公司所需能源来自自己建设的以天然气为燃料的 180 兆瓦工厂。该工厂热电联供，即既生产电力又生产蒸汽，是能效转化率最高的模式，不仅不会产生污染，而且同样功率的工厂占地面积也比燃煤电厂小很多。因此，南京空气污染中并没有扬巴这个当地最大的中外合资化工企业的“贡献”。扬巴公司是中国“西气东输”项目最早的受益者，但当初决定建设热电联供的工厂冒了一定的风险，因为当时并不能确定在工厂开工的时候，“西气东输”这么庞大的工程是否能够按期完工。化工厂对环境的另一种危害是污水，扬巴公司的污水处理是由巴斯夫的合作伙伴中石化负责。布铭邦说，中石化采用的技术是最先进的微生物处理法，因此扬巴公司不排放污水。

巴斯夫是一家自信的公司。别的化学公司都避免说自己是化学公司，它却在去年重新定义自己的品牌形象，公开称自己是“唯一的化学公司”（The Chemical Company），并将这句话写在自己公司的标志上。巴斯夫大中华区董事总经理关志华说，通过这种方式，巴斯夫表达了自己对化学行业的承诺和专注，而且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告诉人们，化学是一门比较正面的科学。“巴斯夫在路德维希港向莱茵河排放的水，甚至比河中原来的水更加清澈”，关志华说。他指出，巴斯夫认为，只要作出足够的努力，化学产业也可以做到零污染。从 2005 年开始，巴斯夫、英国石油和英荷皇家壳牌等公司的大规模化工工厂都将投产，关志华预测未来几年中国化工产业市场存在一个大的变数，对中国安全生产监管是个考验。目前，中国安全生产事故排名前三位的依次是煤矿事故、爆竹生产中的爆炸事故以及化学品运输过程中的事故。就在关志华的语音刚落下几天后，江苏省就发生了一起重大的氯气运输过程中的泄漏事故，伤亡人数超过 300 人。

巴斯夫有一项“零容忍”的政策。它最初的含义是指不允许员工有任何触犯法律的行为，这是公司价值观和原则的一部分。现在，“零容忍”政策被引申至安全、健康和环保领域，如在安全生产领域零伤害、零事故的要求。巴斯夫对其生产的化学品从“出生”到最后进入“坟墓”整个过程，都有细致周到的“照顾”。在产品生产时，如果生产工艺存在危险，而又没有别的替代工艺，那一定要把安全措施做到最好，其中往往包括多重保护措施。运输过程中，巴斯夫也有严格的规定，对运输公司进行挑选和培训。而且，如果有必要，会帮助客户去卸货。更重要的是，在产品整个生命周期里，巴斯夫会记录任何小的事故，然后进行研究。巴斯夫相信，这些小的事故可能会积累成中型或者大型的事故，因此要从每一个小的事故中了解到潜在危险。另外，巴斯夫还有一个 24 小时的咨询热线服务，以在化学品运输、使用过程中出现紧急情况时提供最佳指导。中国虽然规定生产化学品的公司必须提供类似的服务，但关志华说在中国其他化学公司都将这种服务外包出去，只有巴斯夫是自己在做。目前，中国负责该业务的有 4 个人，都在上海。每年，巴斯夫中国的热线中心会接到几千个电话，大多数情况都处理得很好。最近，巴斯夫中国的热线接到了客户的一个化学品泄漏问题，该客户自己的生产工厂有一些泄漏，因为用的是巴斯夫的产品，所以就打电话过来。上海热线中心立即打电话给巴斯夫德国总部的热线中心，在 1 个小时之内，就告知客户应该如何应对。由于处理及时，最终没有发生事故。事实上，巴斯夫德国的 24 小时热线服务，不仅仅服务于巴斯夫的产品，而且为德国整个国家提供在紧急情况下如何处理化学品的服务，比如德国消防队也可能打巴斯夫的 24 小时热线。

作为“唯一的化学公司”，巴斯夫要求自己不只是卖化学品，而是希望能够提供给客户一些化学中的学问，希望能够用这些帮助客户取得更大的成功。现在，巴斯夫甚至决定改进自己的销售方法。目前，它正在与欧洲一些知名大学合作开发适合巴斯夫公司的销售和市场学课程，主要是配合“帮助客户取得更大成功”的战略。巴斯夫还首创了欧洲第一个互动式儿童化学实验室，名为“小小化学家”，目的之一是宣传化学对人类的好处。2002 年，巴斯夫将“小小化学家”活动引到中国，迄今已经成功举办了三次，分别在北京、南京和上海等地，吸引了三万多名中国小朋友的参与。

根据巴斯夫的计划，2010 年亚洲至少要占其全球销售额的 20%，而在亚洲销售的产品 70% 必须在亚洲生产。去年，巴斯夫中国的销售占全球销售额的 5%，占全亚洲销售额的 38%，达 19 亿欧元（约 190 亿人民币）。2001 年到 2005 年，是巴斯夫在中国加大投资力度、进行生产布局的时期。这五年期间，巴斯夫将在中国完成投资 20 亿欧元（约 200 亿人民币）。我们上面提到的扬巴公司正是其最大的投资项目，它的负责人布铭邦博士直接向德国总部汇报。2002 年，巴斯夫还成立了巴斯夫化工有限公司，整合其在漕泾上海化学工业区拥有的工厂，令它们也形成联合体。2003 年，巴斯夫又分别成立了上海巴斯夫聚氨酯有限公司和上海联异氰酸脂有限公司等。关志华认为，当前主要的任务是按期完成既定的投资规划，组建一个最佳的团队。到 2015 年，希望中国的销售额能够占到全球的 10%，并且在接下来充满变数的中国化学工业中真正发挥“唯一的化学公司”的典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