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驱
本文带你认识六位民权运动的无名英雄,他们也是最早跻身大公司最高层的黑人 作者: Cora Daniels 在距今不远的 1962 年,哈维•拉塞尔(Harvey C. Russell)做了一件此前黑人未曾做到的事: 他成了一家美国 500 强公司的副总裁。 那家公司是百事可乐(Pepsi-Cola),当年 44 岁的拉塞尔此前 12 年一直是百事公司黑人销售部的杰出销售员。“拉塞尔先生完全是凭自己的业绩得到提拔的。”百事公司总裁赫伯特•巴尼特(Herbert Barnet)在几个月后接受《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采访时说。“他工作勤奋,12 年来一直是公司里出色的年轻员工。”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一重大事件感到高兴。三 K 党号召美国人抵制百事的产品,他们在全国大量散发印著“不买百事可乐,不让黑鬼发财”字样的传单。 今天,美国 500 强公司的高管中,已有了美国运通公司(American Express)CEO 肯•谢诺尔特(Ken Chenault)、时代华纳公司(Time Warner)CEO 迪克•帕森斯(Dick Parsons),以及百事公司的财务总监英德拉•努伊(Indra Nooyi)等有色人种的男性或女性。因此,人们很容易忘却大公司的大门曾长期对黑人及其他非白人职业人士关闭, 以及当大门不得已敞开时,他们所遭受的敌视。“我们没有明文规定不许雇用黑人。”一位未透露姓名的公司总裁 1963 年接受《哈佛商业评论》采访时说。“可事实上,公司里没有一个黑人。” 直到 1964 年《民权法案》(Civil Rights Act)颁布后,才有少数几位黑人男性跻身高管层。(而黑人妇女直到上世纪 80 年代中后期才出现在高层。)1970 年,大型美国公司中大约只有 25 位黑人副总裁,拉塞尔告诉《时代》杂志(Time): “尽管我(为自己的晋升)感到骄傲,但我记得当时的感觉是,公众还是对总体的不公正现象十分关注。这使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的进步实际上很有限。” 罗莎•帕克斯(Rosa Parks)、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和杰基•鲁滨逊(Jackie Robinson)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但那些率先融入美国最大公司的黑人却基本上鲜为人知。因此,《财富》杂志花了一年时间寻找他们。拉塞尔于 1998 年去世,但不少与他同时代的先驱人物依然健在。他们有很多孤立、执著与勇敢的动人故事。而且,他们还始终保持著谦逊的处世态度。在菲利普-莫里斯公司(Philip Morris)效力 34 年的乔治•刘易斯(George Lewis)笑著说: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先驱。谁有时间考虑这些?我只是在努力把工作做好。”他是公司职位最高的黑人经理。 本文接下来要介绍的这六个人物中,有五位在为大公司效力时正值民权运动的高潮,他们大多把自己的工作看作是推进民权事业的另一条途径。克利夫顿•沃顿(Clifton Wharton)是首位在大公司TIAA-CREF 中任职的黑人 CEO,他说: “哥顿•帕克斯(Gordon Parks)有句名言: `选好武器'。为了战斗,你就得选择一种。我们中的一些人就选择了武器,到内部战斗。”以下就是他们的斗争故事。 詹姆斯•艾弗里(James Avery),82 岁 埃克森公司(Exxon),1956~1986 年,曾担任高级副总裁 “我在出差时根本不知道该在哪儿过夜。” 上世纪 50 年代末,詹姆斯•艾弗里在埃索公司(Esso,即现在的埃克森公司)当上了一名市场营销员,主要负责与黑人消费者建立联系。由于工作的缘故,艾弗里几乎一直出差在外,但“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s,美国南北战争后重建时期南方各州制定的歧视黑人的法律─译注)却让他在南部隔离地区出差时根本不能在白人开的旅馆里住宿。于是,他只得靠那些素不相识的黑人。“我经常得到黑人牧师、南方黑人教师协会会员或者我的兄弟会成员的帮助,他们提供我住处。旅行的时候,我总是随身带著卫生纸、毛巾、香皂和喷雾杀虫剂,”以备不时之需。 每天寻找过夜的地方,只是艾弗里遭遇的诸多考验之一,他之前可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商。艾弗里是全家第一个上大学的(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后他在家乡新泽西州克兰福德市一所白人居多的学校任教。1956 年的一天,一位学生家长在课后找到了艾弗里。此人是埃索公司的一位高级经理。他告诉艾弗里,公司打算招聘一批黑人员工组建一个黑人市场部。艾弗里起初并不激动: “我很喜欢当老师。但是,要是能在一家大公司穿著衬衫、打著领带上班,会怎样呢?这份工作的地位高得多。” 艾弗里驾车周游南方地区,并不断向黑人社团介绍埃索。在那个时代,旅行对黑人可是件危险的事。艾弗里并不清楚该如何推销埃索,而公司也没有给他任何指导。“我们必须边干边学,因为以前根本没接触过这些工作。无论白人还是黑人都无法真正了解,像我们这样一直孤军奋战是怎样一番情形。” 但艾弗里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在他的帮助下,埃索公司开始分发一本在私下里已广为流传的指南(在黑人圈子里它被称为“绿皮书”),其中列明了允许黑人旅客使用其卫生间的加油站和餐馆。这本书成了黑人市场营销员的必备品,它也帮助埃索公司赢得了黑人社团的信任。60 年代,埃索公司开始派艾弗里向商业机构宣讲石油行业需要黑人人才。白人听众通常怀著尊敬的心情听他演讲。但是,艾弗里却总是被指引著从后门或是穿过厨房进入会场,仿佛他只是在白人场所表演节目的黑人演员。 艾弗里说,黑人管理人员早先“并没有像阿拉巴马州那些试图进入学校的人(黑人学生)那样遭遇荷枪实弹。但是,美国商界的斗争浪潮却复杂得多。”以 1967 年发生的一件事情为例,当时艾弗里担任埃索在美国东北地区的公关经理。公司派十几位公共交流部的经理去芝加哥接受电视培训。轮到艾弗里站在摄像棚灯光下接受“采访”时,媒体教练两眼望著艾弗里干巴巴地问道: “黑鬼在埃索公司当头目是什么样的感觉?” 艾弗里说,听到这话,不论他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并不感到惊讶。他镇静地回答: “感觉棒极了。”采访不间断地进行了下去。然而,艾弗里说,他内心真希望能“把那家伙拉出去教训一番”。“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要与偏见做斗争。你不能发火。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必须保持冷静,因为他们就想看到你发狂的样子。而且无论做什么,你都必须成功。” “老伙计”詹姆斯•沃德(James“Bud”Ward),80 岁 万豪集团(Marriott),1966~1985 年,曾担任高级副总裁 “只有你到了上班年龄的时候,你才真正体会到种族隔离的存在。” 康奈尔(Cornell)酒店管理学院 52 届毕业生中,大多数人很快就被美国各大酒店一抢而空。但是,绰号“老伙计”的沃德(他是该校的第一名黑人毕业生)只有两个工作机会: 一份来自新泽西州的一家小餐馆,另一个则来自沙特阿拉伯的一家酒店。他说,“没有一家传统的酒店连锁集团要我。”毕竟,那是一个有些酒店门口仍然写著“黑人、犹太人和狗不得入内”的年代。 沃德到了迈阿密一家适合黑人的小型汽车旅馆工作。但是,到 60 年代初,他厌倦了被主流社会拒之门外的生活。于是他离开了酒店行业,改行当了多元化顾问。沃德选择的时机再好不过了: 根据 1964 年颁布的《民权法案》,美国政府刚刚成立了负责处理种族歧视问题的美国公平就业委员会(EEOC),而企业界亟须寻求帮助,以免违反有关法律。没过多久,沃德开始为美国航空公司(American Airlines)、海湾石油公司(Gulf Oil)等大型公司服务。 1966 年的一天,沃德接到康奈尔学院一位老同学打来的电话,此人当时已是万豪集团的副总裁。他请沃德做一个调查,看看万豪集团培养少数族裔员工的工作进展如何。沃德花了数周时间拜访这家连锁酒店集团下属的各个酒店和餐馆,他与公司上下各个阶层的员工交谈。做陈述报告那天,沃德登上了万豪集团位于华盛顿的公司总部的讲台,台下坐著 400 余名经理─清一色的白人。沃德忍不住对听众说: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装满脱脂乳的奶瓶里飞来飞去的苍蝇。”除了沃德,没人发笑。 随后,沃德宣读了自己的评估报告,他直言不讳地道出了万豪集团在这方面的表现有多糟糕。当时,万豪集团的 1.4 万名员工中有 70% 是黑人,但他们都是接待员、秘书、服务生或门童。公司里有许多人反映,经理对他们不够尊重,甚至还对他们存有种族歧视。沃德把就业称为“民权的首要关切”,这在那个种族暴动频发的年代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沃德用一句充满挑战性的话结束了演讲: “若想激励、培养起与少数裔员工群体的建设性工作关系……某些人也许得控制自己的歧视情绪。而少数裔员工需要你们的帮助,把面前的机遇转化为成绩。” 两周后,沃德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我是比尔•马里奥特(Bill Marriott)。”电话的另一端传出了一种温和的声音:“我想和你聊聊。”马里奥特是万豪集团的创始人兼 CEO,是当时的传奇人物。几小时之后,当沃德走进马里奥特的办公室时,他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身侧摆放著一把同样的椅子和一张咖啡桌。桌上只有一本沃德演讲稿的抄本。马里奥特伸手抄起讲稿,一边晃著,一边说: “我读了四五遍。我想你对我们的公司的评价不高,是吗?” 沃德回答道: “马里奥特先生,我认为你们的`巨无霸'(Mighty Mo)和`冰凉橙'(Orange Freeze)棒极了。”沃德指的是万豪集团的招牌食品─汉堡包和混合饮料。听了这话,马里奥特大笑不已,随后他为沃德安排了一份工作,头衔是行业关系副总裁助理。沃德问,公司有多少位副总裁助理。他被告知,一个也没有,与他同一级别的其他高管都是副总裁。于是沃德拒绝了这份工作,直到马里奥特把他提升为副总裁。就这样,经过几个月的协商,沃德成了酒店行业的第一位黑人副总裁。 对沃德的任命,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快。其他副总裁抱怨说,他们可不希望挣得比黑人还少。沃德说,为了能有一个和睦的办公环境,他在发薪的那天会收到两张支票: 他在办公室接到的是一张数额少于其他副总裁的红色支票,还有一张蓝色支票会寄到他家里,以补足差额。蓝色支票由比尔•马里奥特的私人基金支付。直到两年后沃德调入另外一个部门,这项双支票制度才结束。 沃德在万豪集团工作了 20 年,最高升至公司的高级副总裁。在此期间,有 350 家连锁店在他的监督下开业,他帮助公司开发了低价位的万怡酒店(Courtyard by Marriott),他同时还是万豪公司信息技术团队的负责人。1985 年从万豪集团退休后,年已 60 的沃德利用自己的 IT 知识在华盛顿创办了一家名为 Symbiont 的小型软件公司。尽管如今为自己打工令沃德兴奋(他仍每天去办公室上班),但他还总是谈起酒店经理的工作。“管理酒店需要双管齐下。一方面,你要维持运营、提升业绩什么的,但另一方面你还得在内部找个人把你的目标向人们解释清楚。我认为这就是我的角色。” 达尔文•戴维斯(Darwin Davis),73 岁 Equitable 公司,1966~1988 年,曾担任高级副总裁 “我很快便意识到,我被放在了美国商界的显微镜下。人们监视著我的一举一动。” 1972 年,Equitable 保险公司 [现在属于安盛公司(AXA)] 底特律地区销售办事处的经理在角逐公司的最高奖─“总裁大奖”的比赛中遥遥领先,这个奖项专门奖励营业额最高的地区经理。但紧接著,公司把这位经理召回了纽约总公司,他就是达尔文•戴维斯。Equitable 总裁和执行副总裁与戴维斯坐在一起,他们支支吾吾地要求他退出比赛。总裁承认,这个要求“有失公允”,但又表示这么做是“为公司好”。“老实说,他们从未向我坦承其中的原因,”戴维斯说,“我认为他们只是感到很不舒服,因为我是黑人,而且我的销售团队里也是黑人居多。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痛心的一件事。” 戴维斯警告公司,他宁可辞职也不退出比赛。总裁最终做出了让步,戴维斯赢得了当年的“总裁大奖”。不仅如此,他还在第二年蝉联了该奖项。这也是首次有人连续两年荣获此项大奖。当公司 CEO 科伊•埃克隆德(Coy Eklund)把第二个大奖颁给戴维斯时,他向众人宣布,这将是戴维斯最后一次获取该奖项。此话一出,会场一片寂静。埃克隆德接著说,这是因为他已提拔戴维斯为公司副总裁,并将把他调至纽约工作。戴维斯将成为 Equitable 的首位黑人高层经理,他最终升至公司的高级副总裁。 若在 1954 年,这个辉煌的成就对于来自密歇根州弗林特市的戴维斯来说简直连想也不敢想,当时他刚从品不拉夫的阿肯色大学(University of Arkansas)获得商业学士学位。戴维斯曾去通用汽车公司(General Motors)求职,但却被告知只有组装厂才招聘黑人。“他们说这话时态度和蔼、诚恳,”戴维斯略带微笑地说,“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因此,戴维斯在服完兵役后,便在底特律当上了数学老师。不过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这一等就是十年。1966 年,当种族暴力活动席卷底特律、纽瓦克、洛杉矶等城市的时候,许多公司开始采取积极措施实现种族融合。Equitable 便是其中之一。埃克隆德向公众宣布: “在所有职位上招聘、雇用、培训、提拔黑人员工,应该成为 Equitable 公司的目标。” 1966 年秋天,戴维斯在底特律见到了 Equitable 公司驻该地区的经理。第二天他便辞去教师工作,来到 Equitable 公司当了一名推销员。仅用了两年时间,他就成了“圆桌百万富翁”组织的一员,也就是说他卖出了价值百万美元以上的保险。1969 年,他被任命为地区经理,管理 16 名员工。戴维斯聘用了许多黑人推销员,他觉得有责任任用和他有著同样面貌的人。“底特律的人经常开玩笑说,Equitable 是家黑人公司。”他说话的时候依旧面带微笑。在 Equitable 公司下属的 960 个地区中,戴维斯领导的部门的经营业绩位居榜首。 在戴维斯升任公司副总裁后,地区经理成了他的下属,而他们都是白人。这些经理在自己的地盘上通常都高高在上,当公司副总裁从纽约下来视察工作时,地区经理一般会邀请副总裁参加聚会。但是,戴维斯注意到,这些下属在向同事或妻子介绍自己时,很少提到他是他们的上司。戴维斯说,“他们感到羞耻……因为他们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他们在为一个黑人工作。”于是,他总是不失时机地在谈话中插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说主人如何“为我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或者说: “我们期望他能取得辉煌成绩。”每当戴维斯说出这番话,总会让大家备感吃惊。戴维斯说: “我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有必要知道黑人也能在这一位置上取得成功。” 不过,这些只是戴维斯精彩历程的一些颠簸。“我真心热爱我的工作。”戴维斯在 1988 年退休。“在中央车站(Grand Central Station)下了(通勤)车后,我总是大步流星走出车站。我干劲十足。我来到洛克菲勒中心(Rockefeller Center)时,觉得像在飞起来。我对工作特别兴奋。” 乔治•刘易斯(George Lewis),64 岁 菲利普-莫里斯公司(Philip Morris),1967~2001 年,曾担任菲利普•莫里斯资本公司 CEO “我感觉如果你能掌握资金,你就能够凌驾于人们的主观意识之上,从而掌握一定的权力。” 乔治•刘易斯一面伸手抓过一个火腿三明治,一面竖起耳朵探听有关自己未来的事情。那是 1960 年的夏天,刘易斯刚刚在弗吉尼亚的黑人高校汉普顿学院(Hampton Institute,现在是汉普顿大学)读完大一。他给开餐馆的叔叔打工,为费城市中心的白人商人们送午餐,他总能听到他们高管谈论各自的交易。他说: “听起来很有意思,当高管好像很有权。我想这就是我一定要从事的工作。” 于是,当刘易斯回到汉普顿学院后,他转入了会计系。消息传回家乡弗吉尼亚州伯吉斯,人们惊呆了,这是毗邻切萨皮克湾的一个小渔村。“会计?金融?当时,如果你是黑人,你就不可能从事这个职业。我的父母确信我将永远找不到工作。”。 但是,刘易斯生逢其时,他恰好躲过了“老伙计”沃德和达尔文•戴维斯所经历的被大公司拒之门外的那个时代。事实上,他的时机刚刚好。1962 年,刘易斯读大三,只有一家大公司来汉普顿学院招人。第二年,当刘易斯开始找工作时,美国 500 强中有十家公司到学院招募新人。其中包括通用食品公司,而刘易斯就是在那儿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我很幸运,”他说,“形势恰好开始有所松动。” 从 1963 年起,刘易斯开始为通用食品公司在纽约的酷爱饮料部(Kool-Aid)做金融分析员,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白人圈子。“幸运的是,我和一些非常好的人共事。但是,”刘易斯沉吟良久,“我感到非常孤单。”每次参加商业会议,他都是会场中唯一的黑人。尽管已有妻女,他仍然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和夜校学习中去,并于 1966 年获得了 MBA 学位。 在第二年的一个黑人人才招聘会上,28 岁的刘易斯开始接触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当他到公司人力资源部面试的时候,一位副总裁用浓重的南方口音问道: “小伙子,你想做些什么?我们这里像你这样的人可不多。”刘易斯并未因此感到为难,之前他也听到过类似的话。他递上了自己的简历。随后,这位副总裁想在应收账款/应付账款业务部给他找个事儿做。刘易斯表示,一个称职的记账员就能干这个工作。他说,“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而且坦白地说,我也不希望你浪费我的时间,因此我告诉你我想做什么。”他事前已经认真研究过烟草行业的状况,确信这家公司需要采取一些改革措施。“你们必须实现产品线的多元化。我对战略策划,也就是收购和兼并工作感兴趣。” 听罢这番话,这位副总裁感到有些吃惊。不过,刘易斯最终还是被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战略策划部录用了,他随即开始了在医药供应行业的收购行动,后来又进军食品和饮料业。在接下来的 34 年时间里,他步步高升,担任过多个子公司的财务总监,如菲利普-莫里斯工业公司(Philip Morris Industrial)和七喜饮料公司(7-Up)等。1984 年,刘易斯升任菲利普-莫里斯公司财务总监,从而成为金融界职位最高的黑人之一。2001 年,他从菲利普-莫里斯资本公司 CEO 的职位上退休,这是总公司下属的一个金融服务部门。他还是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管理团队的成员,即公司级别最高的六位管理者之一。 工作之初给刘易斯带来巨大压力的孤独感,随著时间的推移在逐渐减弱,但它从未消失。“作为一名非裔美国人,”他说,“你无法找到和你相似的人,并且凑上前去说: `让我听听你的意见。'”每当他与同事一道打高尔夫球时,就会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他在密尔沃基的七喜公司工作时学会了这项运动,但当他 1984 年返回纽约后发现,这里的乡村俱乐部仍然拒绝黑人入会。“我是全国第七大公司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财务总监,但我只能在公众高尔夫球场打球。”刘易斯说话时仍然略带一些伤感。“我认识的财务总监都可以在自己的私人俱乐部召开会议,而我却连个担保人也找不到。” 经过四年努力,刘易斯在 1988 年加入了著名的圣安德鲁斯俱乐部,从而成为纽约市西切斯特县乡村俱乐部的第一个黑人会员。而为刘易斯担保的既不是菲利普-莫里斯公司的同事,也不是与他打交道多年的投资银行家(他曾向部分银行家提出请求,但都遭到了拒绝),而是《高尔夫球文摘》杂志(Golf Digest)的一名记者。 2001 年,已经 60 岁的刘易斯从菲利普-莫里斯公司退休,并且退出了商界。他一脸严肃地说,“我想在我老得走不动之前知道我的球技会达到什么水平。”从那时起,刘易斯的差点已经从 14 个降至了 9 个。 李•阿彻(Lee Archer),85 岁 通用食品公司(General Foods),1970~1987 年,曾担任该公司下属三家投资机构的 CEO “当第一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这并不意味著你是第一个有能力的人。它只是说明你第一个得到了这个机遇。” 一架军用喷气机降落在纽约市郊外的一个小型通勤机场。两位穿戴齐整的美国空军战斗机飞行员走下了飞机。一位飞行员告诉另一位,他要去市里“找份儿工作”。机场的工作人员听到这番对话后,惊讶得目瞪口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那是在 1969 年,而这两位飞行员都是黑人。“当我们著陆时,国民警卫队驻机场的指挥官几乎吓晕过去。”飞行员之一的李•阿彻大笑著说。“两个黑小子从一架喷气机上走下来,而且还大谈什么`找份儿工作'?这实在太不寻常了。”什么“工作”?阿彻要去参加通用食品公司的面试。 充满传奇色彩的塔斯克基飞行中队(Tuskegee Airmen)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编入美国空军,作为该飞行中队的一员,阿彻在 11 个国家执行过 169 次飞行任务,他是中队里击落敌机数量最多的人。阿彻中校是二战期间唯一一位黑人王牌飞行员,也就是说他至少击毙了五名敌人。(顺便说一句,30 年后,军方在一次调查中发现有人为了剥夺阿彻的荣誉而篡改了他的服役记录,直到那时部队才向阿彻授予了王牌飞行员称号。) 在部队服役 30 年后,阿彻做好了退伍的准备,但他依然斗志昂扬。因此,当通用食品公司 CEO 泰克斯•库克(Tex Cook)在 1969 年请这位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担任城市事务副总裁时,阿彻欣然允诺。“我的一位朋友总是说,`当机会敲门时,你一定要做好准备,因为它不会再敲第二次。'”但他后来发现,这份工作根本不合他的心意,而且也无足轻重,因为它不承担任何财务责任。“这简直就是胡扯。”他用厌恶的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阿彻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他说,自己前不久被空军巡讲团除名,原因是他骂布什总统“蠢材”而且拒不改正。空军发言人拒绝对此发表评论。) 工作一年后,“有一天我找上门去(对库克)说,`如果我不能干比这好的工作,我宁可不干(这份工作)。'”当时还有几位高级经理在场,公司 CEO 反唇相讥: “我们正等著你来发牢骚呢!”阿彻回忆说,“随后,他们问我究竟想干什么工作。”他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干什么人事、公共事务或社区事务之类的工作了,这些都是黑人通常被安置的地方。与乔治•刘易斯一样,他希望从事金融工作。 于是,通用食品公司派阿彻去匹兹堡大学(University of Pittsburgh)进修金融管理研究生课程。学成归来后,阿彻成为一名风险资本家。1973 年,他出任通用食品公司下属的负责少数族裔商业投资业务的 Vanguard Capital 公司的 CEO; 两年后,他又出任 North Street Capital 公司 CEO,这是通用食品公司的小型企业投资部门; 1980 年,阿彻成为负责烟草投资的 Hudson Commercial 公司的 CEO。在这三家公司任职期间,阿彻协助创办了 74 家公司,其中包括 Essence Communications 和《黑人企业》杂志(Black Enterprise)。已故的雷金纳德•刘易斯(Reginald Lewis)在 1987 年利用融资收购创建 TLC Beatrice 联合食品集团时,阿彻是他的主要顾问。这位 Beatrice 公司 CEO 的遗孀洛伊达•刘易斯(Loida Lewis)说: “和我丈夫一样,李是个性格坚强的人。李经常给他出难题,这促使他不断进步。” 阿彻说,公司生涯中让他最感艰难的是了解谁处事公平,谁心存偏袒。在通用食品公司工作的 17 年间,阿彻坚持按照名单记日记。这份名单分为两个部分: 白名单和黑名单。他说,白名单上的人“给了我尝试的机会”。但黑名单上的人……阿彻沉吟不语,试图找出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这种话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他总结说。阿彻不愿指名道姓。对他而言,记录下这些人的名字就足够了。 近一段时期,阿彻经常飞往世界各地出席商业会议,他掌管著自己的风险资本公司─阿彻资产管理公司(Archer Asset Management),他 1987 年从通用食品公司退休后成立了这家公司。阿彻资本管理公司在津巴布韦资助了若干家烟草企业。阿彻说,他惊讶于今天的黑人大学生能获得何等截然不同的机遇。“我真想成为今天的年轻人,投身商界。” 小克利夫顿•沃顿(Clifton R. Wharton Jr.),79 岁 美国教师保险与年金协会-大学退休证券基金(TIAA-CREF),1987~1993 年,CEO “我的责任是竭尽所能地(向其他黑人高层经理)敞开大门。” 设想这样一个画面: 美国商界很普通的一次高管会议。会议室里坐满了高级经理。在一张长条形浅色木制会议桌的中部,有人正在发表演讲。但是,在座的人并没有注视演讲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桌子尽头的那个人,他是公司新上任的 CEO。那是 1987 年,克利夫顿•沃顿刚刚成为美国一家大公司的首位黑人 CEO。 艾尔•威尔森(Al Wilson)曾经是这家由沃顿掌管的、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退休金基金公司 TIAA-CREF 的副法务长兼公司秘书,他说: “在场的人当时似乎都在琢磨,`你真是 CEO 吗?如果我眨眨眼,你会不会消失?'我事后曾(对沃顿)提及此事,而他只是眨了眨眼。” 沃顿已经习惯当第一了。他是美国第一位黑人大使的儿子,他的童年时光有一大半是在西班牙加那利群岛度过的。母亲辅导他的功课,她通过每两周一次的轮渡把沃顿的家庭作业交给在美国的老师。沃顿十岁时就已经周游世界了,他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和法语,那年父母把他送回波士顿,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目的是让他“美国化”。沃顿与父母分别了三年。“我第一次感受到种族歧视,是在我回到美国后去一所公立学校上学的时候。有一位小朋友说了句话,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但我记得奶奶当时对我说: `他们是想为难你。你永远也不能让别人为难你。'” 沃顿听了奶奶的意见。他 16 岁时就读哈佛大学,从那时起,他就与第一结下了不解之缘: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关系学院(John Hopkins's School of Advance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首位黑人毕业生(1948 年); 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经济学系首位黑人博士(1958 年); 以白人为主的密歇根州立大学的首位黑人校长(1970 年); 著名综合高校纽约州立大学(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的首位黑人校长(1978 年)。1982 年,当他被任命为洛克菲勒基金会主席时,他再次创造了历史。 沃顿几乎不谈他一路走来时遇到过的挑战。他从不谈论过去,无论好坏。“人们经常问我: `在你与父母分别的三年里,你有何感想?'”他耸耸肩膀说,“我想念他们。”事实上,沃顿把早年在国外生活的经历归结为成功的原因之一。种族歧视“对我来说似乎很陌生”,他说,“我很早就已意识到,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公司董事会为沃顿提供了从商的机会。1969 年,沃顿加入了 Equitable 保险公司(也就是达尔文•戴维斯取得突破性成绩的那家公司)的董事会,从而成为美国第三位黑人董事。此后他又进入了多家公司的董事会,其中包括福特(Ford)、联邦百货集团(Federated Department Stores)、纽约证券交易所(New York Stock Exchange)和时代公司(Time Inc.)(《财富》杂志的出版商)。“克利夫是个严肃的领导人。”高盛公司前任 CEO、担任过 TIAA-CREF 董事的约翰•怀特黑德(John Whitehead)说。“他非常受人欢迎,而且(他还具有)良好的判断力。” 沃顿领导 TIAA-CREF 推行的重组改革,已经成为商学院的案例分析教材,许多杂志以封面故事的形式进行报道。沃顿上任时,TIAA-CREF 正与投保人打得不可开交,后者由于受到传统的家长式管理,对退休金如何进行投资几乎没有发言权。沃顿整顿了公司与生俱来的官僚主义作风,引入了新的投资选择,并且成功阻止了主要学术机构联手抛弃 TIAA-CREF 公司的做法。除此而外,他还彻底扭转了公司的企业文化。上任之初的几天里,沃顿走访了公司总部的每一个楼层(这是座典型的曼哈顿摩天大厦,还包括两座附属建筑),每遇到一名员工便主动介绍自己。“当你走过克利夫的办公室时,”曾局任 TIAA-CREF 公司董事的马库斯亚历克西斯(Marcus Alexis)说,“他总是在与人长谈。他向来对谈话对象一视同仁,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也许是另外一位 CEO,也许只是个清洁工。” 据沃顿介绍,美国商界目前面临的挑战是确保长久发展。“(成为第一)是件了不起的事,”他说,“但我希望看到后继有人。”沃顿曾在若干年前对另外一位记者说过同样的话。当被问及为何如今还重复这一评论时,沃顿回答说: “我仍然在等待。” 译者: 萧艾 相关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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