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Vivienne Walt

    在 12 月一个炽热的上午，在尼日尔河三角洲，十几个人登上小船，沿小溪逆流而上，穿过红树沼泽，去见一群古怪的外国人，他们已经到渔村边上了。库拉村（Kula）的村长索库尔普里姆•韦尔什是个瘦高个儿，今年 32 岁，他一边喝著温热的啤酒，一边告诉来访者，村民希望获得他们的帮助，作为热情款待他们的回报。韦尔什说，“我们没有电话，也没有医生。”来挖掘深埋于三角洲地下的无价之宝（大约 340 亿桶原油）的人很多，韦尔什曾经对许多人表达过类似的意愿，但这次来的外国人与韦尔什过去见到的人都不同。他们来自中国。

    今年早些时候，国有的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在该三角洲的一个油田投资了 23 亿美元，这是有史以来中国在非洲金额最大的单项投资。尼日利亚爆发了反抗运动，在最近一次针对石油公司的暴动中，反抗者在壳牌公司（Shell）离库拉不远的一条输油管道上炸了个大洞，绑架了 4 名工作人员，并放火烧了 4 处集油站，但中国仍然进行投资。暴力活动迫使壳牌公司把它每天在尼日尔河三角洲的石油产量削减了 221,000 桶，使世界石油价格上升到了每桶 66 美元。有消息说，对能源持续增长的需求，迫使中国不顾任何阻碍，积极开拓非洲石油资源。

    尼日利亚财政部长恩戈齐•奥孔乔－依瓦拉（Ngozi Okonjo-Iweala）坐在位于首都阿布贾的办公室里谈到中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时，几乎难掩喜悦之情。“中国是一个有巨大需求的庞大市场，而我们可以满足这些需求。”奥孔乔－依瓦拉曾任世界银行副总裁。作为世界第二大能源消费国，目前中国使用的 28% 的石油和天然气都是从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地区进口的，而美国从这个地区进口的石油和天然气仅为 15% 左右。华盛顿方面希望提高这个数字，以减少对波斯湾的依赖，这使它与中国发生了正面冲突。在过去的几年中，中国主要的能源公司（中石油、中石化和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与赤道几内亚、阿尔及利亚和安哥拉等许多国家签订了石油合同。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的非洲之旅访问了小国加蓬，它只有 140 万人口，仅仅能填满上海的一个角落，但石油贮量却超过了 20 亿桶。今年 1 月份，中国外交部长李肇星在这一地区进行巡回访问时，在尼日利亚停留了数天。“中国现在还没有全面进入尼日利亚，但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尼日利亚国家石油公司（Nigeria's National Petroleum Corp.）的业务拓展负责人伊希尼 奥希埃里说，“我每天都接到许多来自北京的电话和电子邮件，这些人都希望买石油。”

    这些电话都得到了回应，其中部分原因是非洲国家的政府认为，中国是比西方国家更积极的合作伙伴。中国拒绝支持西方国家经常对非洲发生的腐败和人权问题的谴责，去年还以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身份阻止了对苏丹（中国约 7% 的石油进口来自苏丹）达尔富尔种族大屠杀的指控。曾七次访问中国的尼日利亚投资促进委员会执行干事穆斯塔法 贝罗说，“美国会指责我们的管理方式、效率、安全和环境问题，而中国人只会问: ｀怎么才能获得许可？＇”

    中国已经成为津巴布韦最大的外国投资者，津巴布韦总统罗伯特 穆加贝的政策使该国陷入贫穷，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津巴布韦没有石油，但它是世界第二大白金输出国，而白金正是中国汽车工业的重要进口商品。来自中国的无线电干扰设备阻拦了津巴布韦持不同政见者的广播节目，中国工人参与建造了价值 900 万美元的穆加贝新府邸，这栋房子的屋顶覆盖著中国政府馈赠的蓝色瓦片。西方政治家谴责穆加贝去年拆除了整个贫民区，但中国却向穆加贝提供了价值约 2.4 亿美元的喷气式战斗机和军用飞机，以换取黄金和烟草的进口。中国还同意向尼日利亚出售军用物资──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资金的价值 2.51 亿美元的中国制喷气式战斗机和中国北方工业公司根据防务产品合同提供的卫星技术。“如果中国想去开发欧洲市场，那将是不可能的，但在这里可以。”2001 年从北京来到拉各斯的中国记者戴阿弟如是说。

    去年，在生活著 1,500 万居民的拉各斯，一家中国公司建造了一座仿紫禁城的建筑，四周耸立著赭红色的高墙。它俯瞰著周围贫瘠的土地，防御墙里是一个中国进口商品市场，销售价格便宜的纺织品和塑料凉鞋。从 2003 年以来，中国就是尼日利亚木薯作物的最大进口国，这种植物是尼日利亚数百万农民种植的主要作物。现在有几百名中国稻农住在尼日利亚，参与向非洲人传授谷物种植技术的计划。在戴阿弟办公室的对面，有一幢俯瞰全城的现代化大楼，中国电信业巨头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最近搬进了这座大楼最顶端的四层。在进入非洲五年后，华为公司现在已经在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地区的 39 个国家开展了业务，去年获得了一份价值 8 亿美元的合同，在尼日利亚建造移动电话基站。去年秋季，中国的官员与戴阿弟接洽，希望戴阿弟协助他们规划最新的方案: 为尼日利亚的官员和商人开设中文课程。戴阿弟说，他们是从教了几代非洲人说英语和法语的欧洲殖民者身上受到的启发。“他们想，｀为什么不能教他们中文呢？＇”

    在去年夏季召开的八国峰会上，美国总统布什和其他领导人取消了 18 个国家约 400 亿美元的债务，这些国家几乎都是非洲国家。而早在两年前，中国就已经单方面取消了 13 亿美元的非洲债务，为跨洲贸易铺平了道路。中国企业目前还在赞比亚开采铜、在塞拉利昂开采钻石、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开采钴，还在莫桑比克、加蓬和赤道几内亚开展伐木业。去年夏季，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签订了在尼日利亚的第一份重要石油协议，保证了在此后五年中每天可以获得 3 万桶石油，以此作为中国投资兴建两座急需的发电站的回报。中国投标购买了尼日利亚一座陈旧的炼油厂──一个确定无疑的烧钱炉子，以此来巩固与该国政府的关系。“这并不是有吸引力、容易应付的地区，但中国以一种长远的眼光来看待与非洲国家的关系。”财政部长奥孔乔－依瓦拉这样说。她位于拉各斯的办公室备有一台备用发电机，以应对频繁的停电。

    下一个热点或许就是安哥拉，海上的石油或许会使这个国家从非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转变为最富有的国家之一。2004 年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官员严厉指责安哥拉在石油交易中的腐败行为，而中国却向安哥拉政府提供了 20 亿美元贷款，用于修复该国在长期内战中被炸毁的铁路，并在首都兴建新的办公楼──全部由中国承包商承建。时机的选择完美无缺: 法国道达尔石油公司（Total）申请延续一个大规模石油产区的许可时，安哥拉拒绝了，转而将许可交给了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随后又与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组成了合资公司，参与其他油田的竞标。

    当然，中国在非洲也面临著自己的挑战。尼日利亚石油资源部部长托尼•楚克维基（Tony Chukweke）承认，他经常感到与中国企业谈判很困难，因为每一个细节都要得到北京的官员批准。“这个过程非常非常慢，”他说，“要往返多次。而且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有时你会发现他们同意的并不是你曾经允诺过的内容。”楚克维基曾作为壳牌公司的地球物理学家在伦敦工作多年，他更喜欢与西方的石油公司谈判: “埃克森石油公司（Exxon）在来谈判时有非常明确的授权”，他说，“我们可以在授权的范围内进行谈判。”

    尽管如此，中国迫切的能源需求仍然使它成为具有吸引力的合作伙伴。负责尼日利亚石油贸易开发的奥希埃里指出，尼日利亚政府可以对中国施加的压力远远超过对西方国家政府施加的压力。“中国迫切需要我们的资源。”他这样解释。这种共生的关系仍然在发展，而且随著过去的每一天和每一笔新交易，中国在这个地区的作用也将随之深化。

    译者: 廉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