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巴菲特经常在年度报告里谈论他认为对当今股市很重要的话题。本文摘自刚发表的年度报告（全文见 www.berkshirehathaway.com），是一篇关于 “投资回报如何最小化”的寓言故事。

    多年来，对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以及美国股票持有者来说，发财不是件难事。拿一个很长的时期做例子: 从 1899 年 12 月 31 日到 1999 年 12 月 31 日，道琼斯指数从 66 点上升到了 11,497 点。（猜猜年增长率要多高才能达到这样的结果？答案很惊人，本文最后会说。）如此高增长的原因很简单: 一个多世纪以来，美国公司的表现特别出色，投资者的利得也借著它们的繁荣而水涨船高。如今，公司的表现依旧出色，但股东却经受了一连串自己招致的伤害，失去了很多本来应得的投资回报。

    要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先得说一个基本的事实: 所有股东的盈余，应该始终等于他们投资的所有公司的盈余。这里不包括一些无关紧要的个别情况，比如破产。公司在破产时，债权人将承担部分损失。的确，通过精明或幸运的买进和卖出，一个投资者可能从另一个投资者那里抢夺蛋糕，提高自己的占有率。当股票上涨时，所有投资者也确实觉得他们更加富有。但如果一个股东套现退出，总会有另一个股东顶替其位置。一个投资者高价卖出，必有另一个投资者高价买进。对全体股东来说，没有魔法能使他们得到的财富超过他们的公司所创造的财富，没有钱是从外太空飞来的。

    事实上，由于“摩擦”成本的存在，投资者必定会比他们的公司挣得少。而这正是我要说的: 如今，这些成本的数额使股东挣到的钱比从前少很多。

    为了理解这个费用是如何膨胀的，让我们假设，所有美国公司一直都由一个家庭所拥有，我们管这个家庭叫“想不通”。各公司的全部盈利，使这个家庭在支付了股息税后一代比一代富有。到了今天，盈利总和已达到了 7,000 亿美元。自然，家庭会有些花销，但省下的钱被存作稳定增加的复利存款，以备家庭之需。“想不通”家的每位家人的财富，都以同样的速度在增长，一切和和美美。

    但让我们现在假设，来了几位巧舌如簧的“热心肠”，劝说“想不通”家里的人算计亲人，让他们买进家里人的股票，卖给别的家人。“热心肠”热心地答应负责运作这些交易。当然，这是要收费的。“想不通”一家拥有的仍然只是所有的美国企业，这些交易只不过重新分配了每位家人所拥有的财富。因而，家庭每年的财富利得减少了，相当于美国企业的总盈余减去付出的佣金。家庭成员交易得越多，他们所占的份额就越小，“热心肠”得到的部分越大。对此，这些“热心肠”经纪人心知肚明: 他们对交易最积极，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促使交易发生。

    没过多久，大多数家人觉得，他们在这场的“手足相争”的新游戏中占不到上风。于是又来了另一群“热心肠”。这些新来者对“想不通”家里的每位成员解释: 只凭借一己之力，不可能算得过别人。他们的建议是: “雇用经理人──没错，就是我们──来专业地完成这项工作。”这些“热心肠”经理人继续利用“热心肠”经纪人做交易。经理人让交易人更活跃，使他们赚得更多。总之，现在有了两群“热心肠”，它们占的份额也更大了。

    “想不通”一家却越来越失望。每位家人都雇用了专业人士，但总体上，大伙儿的财务状况开始变糟。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是寻求更多的帮助。

    这次提供帮助的是财务规划师和机构顾问，他们宣称能为“想不通”一家提供咨询，帮他们选择“热心肠”经理人。已经不知所措的一家人接受了这种帮助。如今他们发现，自己非但不懂得如何挑选合适的股票，也不懂得如何挑选合适的挑选股票的人。有人可能会问，那他们凭什么以为，他们能成功地挑选到合适的顾问呢? 但“想不通”一家没想过这个问题，“热心肠”的顾问当然不会让他们去想。

    现在，一家人要养活三种“热心肠”，而结果却越发糟糕。他们陷入绝望。似乎正当彻底无望之时，第四类人出现了。我们且称他们为“超级热心肠”。这些家伙态度友好，对“想不通”解释说，结果之所以不让人满意，是因现有的“热心肠”──经纪人、 经理、 顾问──缺乏足够的激励，他们只会循规蹈矩地办事。“超级热心肠”问: “你能指望这帮按部就班的机械人带给你什么呢?”

    新来者提供的解决办法简单得出奇: 给他们更多的钱。“超级热心肠”充满自信地断言，为了彻底打败自己的亲人，“想不通”的家人除了原定的高额费用，还应该在必要的时候拿出大把的钱。

    一些细心的家人发现，有的“超级热心肠”只不过是换了新外套的经理人，外套上绣著对冲基金和私人股权投资公司这些诱人的名字。然而，这些新来的“热心肠”向“想不通”家保证，换外套至关重要，穿上它便有了魔力，就好比文质彬彬的克拉克 肯特（Clark Kent，美国流行电视剧《超人前传》中的男主角──译注），露出那件衣服就成了超人。这番解释让家里人平静了下来，决定照单付钱。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状况: “热心肠”的数量在不断膨胀，拿走了比例空前的盈余。假如股东们不瞎折腾，这部分盈余本该全数归他们的。近来盛行的利润分配方式让股东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倘若“热心肠”是聪明人或运气好，他们就会拿走大把的钱；倘若他是个笨蛋或运气差（甚至偶尔行骗），家里人就要承受所有损失，同时还免不了要支付巨额的费用。

    这样的处置方式实在太多，也许我们把“想不通”称为“冤大头”更准确一些。成功了，“热心肠”拿大头；失败了，“想不通”家要蒙受损失，还得为这个“失败的特权”付出高额费用，“热心肠”照样能赚。实际上，现今“想不通”一家的各种摩擦成本已达到美国企业盈余的 20%。换句话说，向“热心肠”支付佣金可能使他们赚到的钱，只有本该赚到的 80% 左右。他们还不如呆著不动，谁也不听。

    很久以前，艾萨克•牛顿爵士提出了三大运动定律，这些都是天才的成就。但牛顿的天才没有延伸到投资领域: 他在南海公司泡沫（South Sea Bubble，1720 年在英国发生的一起对南海公司股票的过度投机现象──译注）中损失了一大笔钱。后来，他解释说: “我能算出恒星的运动，但算不出人类的疯狂。”若不是这次损失让他深感受伤，牛顿或许会继续探索，发现第四运动定律: 对一般投资者来说，回报随运作的增加而减少。

    下面说说本文开头那个问题的答案: 精确地说，道指在 20 世纪由 65.73 点上升到了 11,497.12 点，年复合增长率为 5.3%。（当然，投资者还会得到股息。）要在 21 世纪达到同样的增长率，道指必须在 2099 年 12 月 31 日前上涨到 2,011,011.23 点。很惊人吧！而我喜欢把它定在 200 万点。本世纪已经过去 6 年了，道指一点也没有增加。

    译者: 未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