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这只经济小虎令欧洲艳羡。然而，这头虎也许无法克隆，甚至将无法存活

    作者: Christopher Redman

    在最近一次的爱尔兰莱德杯（Ryder Cup）高尔夫球对抗赛上，泰格•伍兹（Tiger Woods）并不是场上唯一的“猫科动物”。爱尔兰活跃的经济──绰号“凯尔特虎”（Celtic Tiger）──也得到了很好的展示。这项世界高尔夫球顶级赛事的主办方 K Club 曾经是摇摇欲坠、亟需修复的村舍，爱尔兰同它一样，已经成为令人瞩目地展示新富阶层实力的榜样。

    看著爱尔兰仅凭一代人的努力就使一个欧洲边缘国家蜕变为欧盟（按人均 GDP 计）的第二富国，其他国家的眼里充满了嫉妒。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外国代表团造访都柏林，他们前来了解凯尔特虎是怎样诞生的。更重要的是，了解这头虎能不能克隆。

    爱尔兰人和这些来访者一样，渴望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们想知道是什么带来了繁荣，并想知道什么能使繁荣维持下去。坏消息是: 爱尔兰的许多做法虽然值得效仿，但它的成功也许无法复制，并且难以持续。究其原因，猛虎的怒吼主要借助于人口构成，然而如今的人口正在使这头老虎的怒吼平息。

    对于爱尔兰成功的秘方，人们莫衷一是。其中比较怪异的观点是: 爱尔兰的经济发展是 1979 年教皇保罗二世访问爱尔兰、带动国家思潮变迁的产物；甚至有人提出，是 U2 等爱尔兰本地摇滚乐队风靡全球、造成民族自信心高涨所致。而比较普遍的观点则认为，爱尔兰经济在经历了数十年低于其长期潜力的表现后，现在只是处于加速追赶期，也就是经济学家所说的“迟到的汇流”。

    “爱尔兰的成功包含了很多因素。”爱尔兰经济与社会研究院（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 Institute）教授约翰•菲兹杰拉德（John Fitzgerald）这样认为。他和其他一些人指出，一般人猜想这些因素会包括: 欧盟提供的发展基金，营业税率降低，爱尔兰发展局（Irish Development Authority）成功说服跨国企业充分利用上述低税率，爱尔兰教育体制有能力提供现代知识型经济所需的技术型劳动力。也可以说，爱尔兰在追赶时，正赶上全球大扩张时期。

    然而，进一步考察就会发现，无论是单一还是合并，上述种种猜测对爱尔兰经济奇迹所作的解释无一能令人信服。如果是欧盟的经援支持了经济繁荣，那么奇迹为何直到 20 世纪 90 年代，也就是爱尔兰加入欧盟并开始接受施舍 20 年之后才迟迟发生呢？而且如果欧盟的资金能够买来成功，那么为什么意大利南部地区在接受了远远超过爱尔兰的欧盟资助后，却仍然看不到希望呢？

    是营业税降低的原因么？90 年代，查尔斯•豪伊（Charles Haughey）领导的爱尔兰共和党（Fianna F l party）削减开支及借贷，并将营业税大幅下调至 12.5%。然而，追溯到 60 年代，大部分出口企业享受零税率，而爱尔兰却很快就进入了漫长的经济停滞期。是外商投资的原因么？自 1990 年开始，爱尔兰的劳动力增加了 50 万人──对于一个只有 400 万人口的国家来说，这还不错──然而，跨国公司使用的劳动力却只占增长部分的 10%。是教育的原因么？1967 年中学提供义务教育的决策带来了大学毕业生总数的大量攀升。然而截止到 1989 年，却有大约 4 万人移民海外，寻求爱尔兰经济无法提供的就业机会。

    那么，是否仅仅因为爱尔兰人运气好呢？也许是，因为好运往往在于时机。爱尔兰经济繁荣的时机，恰好为诠释一只经济病猫如何变形为咆哮猛虎提供了线索。我们可以把它归因于避孕工具。1979 年，避孕工具在爱尔兰的销售开始合法化，这本身并不是一个分水岭，因为法律只是依据实践而制定: 70 年代，尽管罗马天主教会坚决反对，但避孕工具在爱尔兰却随处可得。但是，正如哈佛大学人口学家大卫•布鲁姆（David Bloom）和大卫•坎宁（David Canning）在 2003 年的一篇文章中指出，立法将社会规范变成法典，它导致人口生育率自 80 年代以来急剧下降，而人口出生率也从过去的千分之二十二下降到 1994 年的千分之十三。

    生育率降低的重要之处在于，它影响了劳动力与其供养人口，特别是领取养老金的老人和儿童的比例，这一比例又被称为经济依赖者比例。截止到 1985 年，爱尔兰经济依赖者与劳动力之间的比例为 2.3: 1，远远高于欧盟 1.5: 1 的平均水平，对于已经表现欠佳的爱尔兰经济来说，这更是雪上加霜。但是，从 80 年代末期开始，直线下降的生育率使爱尔兰依赖人群的比例急剧下降，到 2000 年已经与欧盟平均值拉平。人口结构的巨变，带来了经济的迅猛发展: 自 1960 年至 1990 年间，爱尔兰人均年收入增长幅度约为 3.5%；而这一数字在 90 年代则一跃上升到 5.8%──远远超过其他欧盟国家的增长速度。

    艾琳（Eileen）和查理•麦考格洛里（Charlie McGrory）夫妇都是见证并参与爱尔兰巨变的一代。80 年代，当他们从大学毕业时，工作机会少得可怜。麦考格洛里和许多同龄人一样，背井离乡到国外寻找就业机会。“我们受教育，就是为了出国工作。”艾琳回忆说。但是，随著爱尔兰经济在 90 年代开始腾飞，麦考格洛里一家人从硅谷返回祖国，并在爱尔兰蒸蒸日上的高科技领域获得了工作良机。他们不仅带回了辛苦得来的技能，还帮助国家降低了经济依赖人群的比例。与父母抚养 12 名子女不同，麦考格洛里只有两个儿子，这与爱尔兰新的人口结构完全一致。

    坎宁和布鲁姆指出，人口结构的影响力并不是全部。“年龄结构的变化只是为经济增长创造了潜力。”他们说。“这些潜力能否得到发挥，取决于政策环境。”幸运的是，爱尔兰已有的既定政策刚好最大限度地利用人口结构的优势。尽管如此，哈佛研究人员估计爱尔兰的经济奇迹只有三分之一可归功于人口结构带来的好处。

    现如今，爱尔兰人非常关心这只经济猛虎的寿命。康纳•多伊尔（Conor Doyle）一家在科克港经营搬运公司，已有上百年历史。他坦白表示，自己早已见惯了爱尔兰经济的起伏。“我还很清醒，我们必须做好出意外的准备。”他还指出，爱尔兰的劳动力成本在 90 年代中期仍处于欧盟最低水平，而现在已经在欧盟数一数二了。

    薪水的上胀会削弱爱尔兰吸引并留住跨国公司的能力，而跨国公司占爱尔兰出口总额的 87%（仅戴尔公司就占爱尔兰出口总额的 5.5%、国民收入的 2%）。而另一个压力点就是地产泡沫吸纳了整个国家近一半的资本投资。最近，国际信贷评估公司惠誉（Fitch）指出，由于爱尔兰人举债购买，导致其私人负债达到历史最高，该公司已经开始密切监控爱尔兰的状况，受到类似监控的还有俄罗斯、阿塞拜疆等国家。

    然而，专家们在审视这只经济老虎的生命体征时，不应忽视人口结构的影响。因为人口结构的力量既然能够降低爱尔兰依赖人口比例，必然也可以拉高这一比例。目前，大约三分之一的爱尔兰人年龄在 25 岁至 44 岁之间，国家的人口状况与大部分欧盟国家相比仍然相对年轻。但是早晚有一天，爱尔兰也会和其他欧盟伙伴一样，发现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口用来补足由于退休人员增加导致的劳动力匮乏。

    爱尔兰最新的人口和劳动力统计资料显示，截止到今年，老年依赖人口自 20 世纪 20 年代后出现了第一次攀升，其速度之快，已经抵消了青年依赖人口的持续下降。虽然大量涌入的移民可以扩充劳动力大军，并推迟老龄化的全面影响，但就泰格 伍兹在 K Club 打球的当儿，爱尔兰可能已经在忍受人口结构恶化的后果。

    菲兹杰拉德等经济观察家们坚信，在人口因素开始对经济产生负面影响之前，爱尔兰有做好准备的时间。根据对生育率、死亡率、移民和劳动力因素的预想，这个时期可以一直延续到 2025 年──在此之前，不依靠人口结构的可持续发展政策及全部人员的养老金政策必须到位。否则，凯尔特小虎的咆哮也许真的会注定戛然而止。

    译者: 董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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