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U 能源公司计划新建 11 座燃煤发电站，这些发电站在产生电力的同时也会排放温室气体。这可是个政治话题！

    作者: Marc Gunther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卡特里娜飓风灾难也好，阿尔•戈尔（Al Gore，美国前副总统）主演的《难以忽视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也罢，抑或北极熊在极地的困境，还是民主党控制了国会──现在美国的大企业终于开始认真对待全球变暖了。1 月份，10 家《财富》美国 500 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其中包括通用电气（GE）、美铝（Alcoa）、杜邦（DuPont）、杜克能源（Duke Energy）和太平洋电气公司（PG&E），与环境学家们联名呼吁政府对燃烧化石燃料排放温室气体进行立法。众多大公司，包括沃尔玛（Wal-Mart）在内，宣布将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与此主题异曲同工的是，戴尔（Dell）计划为愿意多支付 2 美元的顾客种一颗树，以此抵消电脑接电源时产生的二氧化碳。

    此时，TXU 却冒了出来。

    TXU 总部位于得克萨斯州，年营业收入 104 亿美元。公司把未来押宝在煤炭上──这是所有发电燃料中污染最大的一种。去年春天，公司宣布计划在得州新建 11 座燃煤火力发电厂，每座电站的投资近 10 亿美元。这引发了反对热潮──诉讼、抗议、请愿、反 TXU 网站、游说州政府，甚至绝食抗议。有个环保组织估算，这些新建发电站每年将产生 7,800 万吨二氧化碳──比瑞典、丹麦和葡萄牙等国的排放量都多。得州的碳排放量在全美已经位居第一。

    “这是朝错误方向迈出的多达 110 亿美元的一步。”戴维•霍金斯（David Hawkins）是自然资源保护理事会（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的气候变化专家，他对此非常愤怒。“而且，当你投资 110 亿美元用于倒行逆施的话，你会造成很大损害。”

    不过，对 TXU 而言，这只是刚开头而已。公司声称，很快还要公布在得州以外建造 8 至 15 座燃煤发电站的计划，以期依靠规模经济来降低成本。TXU 还在经营露天矿，其燃烧的煤 70% 来自这种矿。

    为摸清 TXU 计划背后的思路，我拜访了负责向得州兜售燃煤发电站的公司高管麦克•麦考尔（Mike McCall）。麦考尔今年 49 岁，身材魁梧，为人随和，是个不折不扣的煤炭人。他靠皮博迪煤炭公司（Peabody Coal，美国最大的煤炭生产企业）提供的资助求学于密苏里矿业学院（Missouri School of Mines），毕业后供职于伊利诺伊州的煤矿，后来管理过一条私营的运煤铁路，随后在 TXU 一路做到电力大客户销售部门的负责人。

    麦考尔对于煤的看法非常直接。煤储量丰富，而且美国自身就有煤矿。煤比天然气廉价，且比风能或太阳能更可靠。TXU 也打算用核能发电，公司计划申请于 2008 年建造 3 座核电站的许可。不过，尽管存在一些争论，但让得州那些对工业非常友善的立法者们给燃煤发电站开绿灯，也要比拿到联邦政府建造核电站的许可容易得多。自上世纪 70 年代以来，核电站的建造许可证一张都还没有发过。

    这让煤炭成了满足美国日益增长的电力需求的现有最佳燃料，我们所有的电脑、大屏幕电视机和空调住所以及办公室都需要动力。目前，燃煤供应了全国 52% 的电力，而美国的电力需求将每年增长 1.5%。（按计划，全国范围内共有 150 座燃煤发电站待建。）因其夏季的炎热、人口的快速增长和工业基地的扩展，得州尤为渴求电力。2008 年夏天需求高峰来临时，将出现电力供不应求的局面。

    麦考尔认为，“出于国家安全和能源自给的考虑，你需要找到公众可以接受的方式来使用煤炭。”

    至于气候变化，他承认那是个“重要的长期问题”，并透露 TXU 发电站的设计将为日后吸收并储存碳物质的技术更新留下伏笔。目前还没有办法吸收燃煤发电站排放的碳物质。不过麦考尔表示，“我们相信会有这样的技术。”

    TXU 的批评者认为这纯属废话。

    TXU 不光在跟传统组织如山岳俱乐部（Sierra Club）和大众公民（Public Citizen）的活动家们对抗，而且跟自然资源保护理事会这种历来对商界友好的组织也有摩擦。（该理事会与通用电气、杜邦和其他大公司联合起来游说设置碳物质排放限制。）反对建造发电站的还有达拉斯和休斯敦的民主党籍市长、摇滚歌手唐•亨利（Don Henley）等得州名人以及来自地产家族的特拉梅尔•S•克洛（Trammell S. Crow）和康泰纳零售连锁店（Container Store）董事长盖瑞特•布恩（Garrett Boone）等知名商人。阿尔伯特•哈德斯顿（Albert J. Huddleston）曾在 2004 年资助拍摄快船（Swift Boat）电视广告，以反对约翰•克里的竞选。这位一向重商的共和党人士也出资起诉 TXU，因为他担心湖泊和鱼类会遭受水银污染。

    人们的热情非常高涨，现年 50 岁的活动家卡伦•哈登（Karen Hadden）在去年秋天进行了 10 天的绝食抗议，以期引起关注。卡伦表示，“这固然是场像登山一样的艰苦战斗，不过我们在尽力做到寸步不让。”

    反对者把得州立法者和 TXU 都告上了法庭。他们要求立法机关对新建燃煤发电站强制执行延期偿付。他们还把事情闹到了华尔街，美林（Merrill Lynch）、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和花旗集团（Citigroup）作为发电站的主要保险商首当其冲。在华盛顿，他们也在宣传 TXU 事件，而此时国会正变得更倾向于对温室气体排放实行强制上限。

    “TXU 已经成了典型，所以我们需要联邦强制立法。”吉姆•马斯顿（Jim Marston）说。他是环境保卫组织（Environmental Defense）得州分部的负责人。

    事情有可能如他所愿。不过，在联邦或得州制定温室气体法规前，TXU 的煤炭豪赌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TXU 的首席执行官约翰•威德（John Wilder）在华尔街很受尊敬。他表示，这些新发电站每年能新增 7 亿美元利润；在过去四个季度中，公司的利润为 24 亿美元。得州的零售电价与成本较高的天然气价格相捆绑，这让燃煤发电成了一桩好买卖，全州 70% 的电力靠燃煤供应。当然，它成为好买卖的原因，也是因为碳物质排放、空气污染和地下矿井事故等全由公众买单。

    不过，分析家认为，即便国会决定设置碳物质排量上限并设法让布什总统照办，TXU 的 110 亿美元投资依然会有很好的回报。

    伯恩斯坦研究所（Bernstein Research）的分析师休•韦恩（Hugh Wynne）假设，如果天然气价格降为每百万英热单位（British Thermal Unit，缩写为 BTU）6 美元（现在是 7.5 美元），且二氧化碳排放的征税被定为每吨 10 美元，在此情形下得出的结论是 TXU 的回报依然高于投资。他表示，“从经济学角度看，TXU 的扩张计划将有非常强劲的表现。”当然，如果发电站的建造成本升高或者迟于预期时间开始运转，或者碳物质税率提高，而太阳能和风能成本在 10 年内大幅下降，那么 TXU 就会有麻烦。燃煤发电站的生命周期约为 50 年。

    随著发电站在今年冬天接受例行检查，TXU 及其批评者们势必不会有多少共同语言。公司宣称，将采用顶级技术来捕获燃煤产生的传统污染物──会导致酸雨的二氧化硫、与阳光和臭氧结合产生烟霾的氧化氮等。公司表示，这些措施会让空气更加洁净，在新发电站投入使用和旧电站停产后，二氧化硫和氧化氮以及水银的总排放量将下降 20%。发电站的更新换代，也会抵消一部分新发电站产生的温室气体。

    不过，环保主义者并不买账。他们声称，TXU 的所为是《清洁空气法》所规定的应尽义务，只是步调稍快而已。此外，环保组织的吉姆 马斯顿认为，就算某些地方的空气质量会改善，在另一些地方还是会恶化。他说，“你呼吸的空气质量不是平均的，而是你所在地方的空气。”

    另外一场争论围绕水银排放展开。公司发言人金•摩根（Kim Morgan）带我参观了位于得州法菲尔德（Fairfield）一个 1.6 兆瓦的“大布朗”燃煤发电站旁边的一处表层矿（照公司的说法，“我们不叫它露天矿”）。在开采了 35 年后，这里的部分土地已经被回收用作自然保护区，附近的一处湖畔正在举行一场颇受欢迎的鲈鱼垂钓比赛。水银？她跟我说没问题──TXU 的新电站将符合环保署（EPA）的水银排放规定。

    不过，在韦科（Waco）进行的立法听证会──这里已经成了战斗的焦点，因为在该市方圆 50 英里内将建造 9 座燃煤电站──上，许多农民、农场主和当地商人，包括韦科商会会长在内，纷纷提出关于发生烟霾和水银污染可能性的尖锐问题。

    斯隆•库尔（Sloan Kuehl）是个当地银行家，他在其中一个电站附近有 90 公顷土地，经营畜牧业并在几处池塘中饲养鲈鱼和猫鱼。他表示，“这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的担忧是我们的生活质量。”他和其他一些人士觉得环保署的水银标准不够充分。

    就在听证会举行的屋外，有个反对者在电视镜头前挥舞著在政治集会上不常见的标语，写著: IGCC 是最佳解决方案。

    这是又一处争议。IGCC 是整合气化综合循环技术（Integrated Gasification Combined Cycle）的缩写，这种技术把煤变成合成气体并使二氧化碳有可能被隔绝在地下。TXU 的批评者认为，如果公司非要用煤来发电的话，应当使用 IGCC 技术。他们提议，至少也应该在一到两个电站试用该技术。

    问题在于，全美目前在运转的 1,300 座燃煤电站中只有 2 座应用了这种技术。这两座电站规模都很小，且需要政府补贴，还有人说它们的情况比预期要差。

    通用电气在其环保创意计划（Ecomagination Initiative）中一直宣扬“洁净煤炭”和 IGCC 技术，表示决不会把传统发电机卖给 TXU 以装配新电站。麦考尔在谈到 IGCC 的时候说，“没什么比敲碎这个硬壳更能让我们高兴的了，这项技术的规模效益向来不行。”通用电气首席执行官杰夫•伊梅尔特（Jeff Immelt）认为，IGCC 面临著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困境。也就是说，除非建造更多电站，否则就不会产生规模效益。

    相较而言，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新技术来给得州的电力需求提供最廉价而又清洁的答案: 效率。国家开发研究公司（NRDC）和位于波士顿、由机构投资者和环保团体组成的希尔思联合机构（Ceres），都呼吁得州采用更高效的设备、加热和制冷系统以及办公设备。麦肯锡咨询事务所（McKinsey）最近称，运用现有技术来提高效率，可以在今后 15 年内把全球能源需求的增幅降低 50%。

    加州的例子具有参考意义。“严厉的标准和奖励方案是加州过去 30 年间人均能耗保持不变的重要原因，而全国其他地区的同期能耗增长了 50%。”以上言论并非出自环保主义者，而是来自一位能源企业的高管，太平洋电气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彼得•达比（Peter Darbee）。他支持实行更严厉的国家能效法规和联邦强制性的温室气体排放上限，还热衷于太阳热能技术和可外部充电、供电的混合动力汽车。

    如前文所述，显然美国大企业已经在认真对待全球变暖。不过，美国大众却是另一番景象。还没有迹象表明消费者愿意放弃大房子和大汽车。尽管沃尔玛已经竭尽全力，大家还是在购买费电的白炽灯，而不是节能的紧凑型荧光灯。

    花旗集团电力设施研究部主管格列格•戈登（Greg Gordon）认为，“巨大的电力需求还会持续维持，部分原因是我们作为一个政治经济体不能过分追求保护资源。既然需求会增长，你就得问自己，我们怎样才能满足需求？”TXU 说答案是煤。这样，除非得州立刻认真对待全球变暖，否则看起来公司会有最后的发言权。

    译者: 陈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