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小麦价格大幅上扬，意大利民众走上街头抗议意大利通心粉的提价

    作者：Peter Gumbel

    这些天，在意大利帕尔玛市最大的一家超市里，意大利面货架正遇到不同寻常的情况。所有的意大利面仍在那里，被整齐地摆放在超市中央一条网球场长度的货架走道两边。可供选择的产品令人眼花缭乱，这也和许多其他意大利超市一样：几十种不同形状、大小和颜色品种，从普通的斜切形意大利空心粉（penne）到管状通心粉（rigatoni），再到类似小蜗牛壳形状的陆马齿纳意大利粉（lumachine），应有尽有。有所不同的是，在距帕尔玛市中心只有很近车程的 Ipercoop 市场，过道两侧的货架顶部悬挂钉在货架隔板上的大幅标语牌，上面用大写字母醒目地写：我们不涨价。

    特里菲勒蒂领导的消协以及其他三家消协对价格飙升感到异常愤怒──根据他们的统计，2007 年意大利面的价格平均上涨了 27%──9 月份，他们为此召集了一场“罢面”运动，号召消费者全面停止购买意大利面一天（但在这样一个人均消耗意大利面超过美国 5 倍的国家，并没有任何人提议不吃意大利面）。“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特里菲勒蒂评价说。“罢面”活动显然奏效了。关注普遍性民生问题的政府开始同生产商、农场主以及消费者游说人士磋商，这些游说人士呼吁对主食产品采取更为严厉的控制及价格保障措施。“虽然政府无权制定低价，但却可以进行道德方面的劝说。”另一个消费者团体的领导人卡尔罗•皮勒里（Carlo Pileri）说。

    监管机构也开始介入此事。2007 年 10 月 23 日，意大利反垄断机构宣布发起一项正式调查，以确定本国意大利面生产商是否从事了非法的定价行为。生产商断然否认该项指控，但是他们和意大利零售商很明显都需要进行一番辩解。所以帕尔玛 Ipercoop 超市里才会出现前文提到的巨大标语牌，承诺至少在 2007 年年底前超市自有品牌的意大利面不涨价。

    圭多•巴里拉（Guido Barilla）是一家位于帕尔马市、拥有 34 亿美元资产的家族公司，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意大利面生产商。公司董事会主席与公司同名，也叫圭多•巴里拉。在他看来，这一场意大利面闹剧完全是胡搅蛮缠。2007 年巴里拉公司的意大利面涨价 15%，他认为面粉价格上涨必须适时转嫁到消费者头上，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意大利面是一项薄利业务，主要原料只有面粉和水两项。“面粉占其价格的六成。”他指桌子上一盒斜切形意大利通心粉说。让他感到非常气愤的并不是意大利公众如此大惊小怪。对此，他耸耸肩一笑了之。他气愤的是促使价格上涨的原始原因之一：越来越多地使用农作物生产乙醇以及其他替代燃料。“农业生产能源是极其愚蠢的，”巴里拉说，“这太不划算了。”

    意大利并非深陷这场斗争的唯一国家。在备受干旱煎熬的摩洛哥，2007 年小麦作物减产 76%，持续上涨的面包和面粉价格引发了全国性的抗议活动。在也门、尼日尔和科特迪瓦，有关公众不满的报道也频频见诸报端。而且涨价产品也不限于面粉，牛奶价格一直在历史高位徘徊，米价也在上涨。总部设在罗马的联合国粮食与农业组织（FAO）总干事─塞内加尔人雅克•迪乌夫（Jacques Diouf）2007 年 10 月份谈到，在发展中国家中存在骚乱的风险。“如果将油价上涨与食品价格上涨两方面的因素联系起来考虑，”他说，“你会发现未来发生严重危机的因素都已具备。从开罗到达卡，各国政府都在竭尽所能地通过平抑居高不下的面粉成本，试图避免这种可怕的前景。2007 年 9 月份，埃及政府大幅提高面包补贴，增幅为 50%，达到了 25 亿美元。

    在较富裕的国家，涨价同样迫使当局开始采取行动。在日本，政府是独家面粉进口商，面包价格 20 年来首次出现上涨。俄罗斯、乌克兰以及哈萨克斯坦对本国小麦实行出口限制，以此确保本国市场不会因贸易商争相出口赚取外汇而出现国内供应危机。2007 年 9 月份，欧盟改变了一项实施了 20 年之久的传统政策，即要求农场主休耕 10% 的土地。放弃这一休耕政策的目的在于迅速增加小麦、燕麦和大麦的产量。

    在这整场乱局中，最大的赢家是美国的小麦种植者，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产量增加了 14% 左右，而伴随美元的疲软，预期今年出口将增加 25% 以上。库存量下降到 20 世纪 40 年代后期以来的最低水平。最棒的是，硬红冬麦的年均价格跃至每吨 249 美元，比 2000 年时的水平翻了一番还多。美国农业部 2007 年 11 月份的《小麦展望》报道称，“在本季初期，小麦出口销售和发货的速度一直保持在很高的水平。”而在华盛顿，贸易团体美国小麦协会（U.S. Wheat Associates）发言人史蒂夫•麦瑟（Steve Mercer）宣称：“我们是今年冬天唯一有小麦可售的卖家。”

    这一火热行情可能不会持续太久。联合国粮农组织小麦专家阿多布雷扎•阿巴西安（Abdolreza Abbassian）提醒说，随农民受价格上涨的驱动而疯狂增加产量，很快又会压低价格。“这一切将会导致短期的供应过剩。”他说。事实上，小麦期货价格 2007 年 9 月末触顶后已经有所缓和。

    小麦专家指出，四大因素共同导致了价格上涨。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因素，源自世界上最大的小麦生产国之一澳大利亚。在其他粮食出口大国如阿根廷和加拿大境况不佳之际，澳大利亚连续两个收获季遭受旱情。第二项因素是，小麦库存处于 1983 年以来的最低水平，这主要源于美国和欧盟改变了传统的农业政策，不再像过去那样鼓励过度生产和给予出口补贴。由于对冲基金和其他投资者投巨注打赌世界需求将促使价格上涨，商品市场上投机行为肆虐。最后一个因素正是巴里拉先生抱怨的对象：越来越多地使用农作物来生产燃料。不过，小麦并没有受到直接的影响，在美国主要用玉米提取乙醇，而在欧洲则是用大豆转化为生物柴油。但是，由于农户转向种植这些利润丰厚的作物，小麦受到了间接影响。这是布什政府和欧盟积极提倡的做法。巴里拉认为这实在是太疯狂了。首先，这种方式要消耗大量的水，成本很高。它要求将来要大幅提高粮食产量。他还担心作物品质也会因此降低。“这一政策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他气愤地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抱同样的质疑态度，在近期发布的一份报告中，它对美国和欧洲的生物燃料政策加以责难，认为它们是“持续的无效率的生产模式”。

    在 Ipercoop 超市外面，头发花白的安德雷亚•巴塔奇诺（Andrea Pattacino）坐在他的出租车里，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他阴郁地说，“投机者”哄抬意大利面价格，并担心这将损害到贫穷的家庭。但是他又说，每磅成本不超过 1 美元的意大利面，一包提价几美分并不会让人倾家荡产。“我们意大利人是耍花招的高手。”他说。“投机无处不在。”在镇中心加里波第街一座 12 世纪的粉色大理石洗礼堂旁边，有一家意大利面兼面包店，店老板卡梅拉•乌戈（Carmela Ugo）持完全不同的观点。32 年前她接手了这家店铺，并专门迎合一部分老顾客的需要。他们来这里购买她花四小时做出来的用意大利熏火腿和帕尔马干酪做馅的意大利饺形通心粉或以香料、南瓜或土豆做馅的饺形通心粉，这类食品做起来不那么麻烦，具有帕尔玛特色。“我们一直在努力做到不提价。”她说。“我们面临的危险在于，价格上涨幅度越大，人们的购买量就会越少。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在购买。”在谈及令她气恼的事情─意大利“罢面”─之前，她停下来去招呼一位来买午餐的顾客，给他上了一条意式香草面包（focaccia）。“这是意大利人干的蠢事中的一件。他们轻易就受到媒体的鼓动。”她说。“如果你真要罢工，就来一次 20 世纪 70 年代那样的罢工呀！那时候，意大利面店铺和面包房全部集体关张一天。”她笑了起来。“那才叫罢工。”

    译者：郑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