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克雷恩和他的团队开始手实施三步走战略，以捍卫公司。第一步，要有耐心。大家很快达成共识，等到两周后公用事业行业协会——爱迪生电力协会（Edison Electric Institute）在菲尼克斯举办年度投资者大会时，再做回应。届时，所有牵涉其中的利益方都会出席。如果 NRG 在这次大会前夕公然拒绝了该报价，会怎样呢？“如果我不告诉你会有一些回报的话，我就是不诚实。”克雷恩承认。

    第二步，开发其他选项——有可能击败 Exelon 的白衣骑士，包括一些大型的美国和欧洲公用事业公司；以及那些可能希望竞标 NRG 部分资产，从而提高整个公司价值的白衣护卫（white squire）。后者当中，包括有兴趣在北美核创新（Nuclear Innovation North America）中与 NRG 建立合作伙伴关系的日本和欧洲公司，北美核创新是与东芝公司（Toshiba）共同拥有的开发公司，它因为计划在得克萨斯州修建两个新的核电厂 STP 3 和 STP 4 而走在了行业前列。

    第三步，阐明退让到何种地步，用巴利夫的话说，就是“独立计划”，“它产生了效果， 并且与华尔街之间进行了充分沟通”，这个计划强调 NRG 的增长前景及它所掌握的充裕现金。

    克雷恩知道，他不仅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而且还是在为 NRG 总部全体 400 名员工的生计努力。通常，即便是在恶意收购的情况下，无论动机多么令人生疑，侵略者至少会同意解决所谓的社会问题。但这次不同。“他们说到我们的时候，用的是彻底消灭的计划。”克雷恩说。“他们没有用‘对等合并’之类的词语来讨论此事——‘我们把两家公司合并吧，会有最优秀的人来管理它。’他们说的却是：‘不行，你们的人全部完蛋了。我们只想要你们的资产。’”

    事实上，Exelon 在处理一些社会问题时，已经犯了两个低级的错误。其中一个似乎是偷偷牺牲总部员工和 NRG 股东利益，让克雷恩和一批高层管理者获得更多好处。据称，这个消息是摩根大通负责全球并购的总经理保罗·达巴尔（Paul Dabbar）传达的，克雷恩和罗伊在纽约见面之后，他于当天深夜打电话给巴利夫。巴利夫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说，达巴尔“主要是说，‘你看，我们知道你们对四十五六美元的价格区间抱有期望值，而且我们还知道，一些高级管理人员在这个水平能得到极大的激励。我授权告诉你们，还有其他一些结构可以让 NRG 的高级领导层得到补偿。’”（“那天开完会后，我可能和他谈了，也可能没谈。”达巴尔说。“我记不清了。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无论是私下里还是在电话里，我们都没有像外界所说的那样在谈话中讨论过什么事情。”）

    如果巴利夫所说的那种条件提出过，“这种做法中就存在几个错误”，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法律教授詹姆斯·考克斯（James Cox）说。如果 NRG 的高管拿了这笔钱，那就是“贬义的秘密利润。他们不能赚取任何秘密利润，除非满足两个条件：一是他们透露了这个消息，二是得到了股东的批准。”考克斯说，如果他们被发现，他们就必须“吐出他们的不正当收益”。与此同时，Exelon 有可能触犯了单一价格的规定。“如果他们的报价是每股 25 美元，他们同时还在操作这种额外支付，而且事前已有规定，就应该按照每股 40 美元支付给每一个人。”对巴利夫来说，这个插曲坚定了大部分 NRG 高管对 Exelon 的看法。“他们很无礼，而且做事鲁莽。”巴利夫马上把这次谈话的内容告诉了他的老板。克雷恩告诉巴利夫别去理会，他随后通报给了董事会，并且继续行动。

    11 月 9 日，NRG 终于在菲尼克斯大会上言辞犀利地正式拒绝了收购请求，这个消息不啻于一颗炸弹。当晚，克雷恩在 Ruth's Chris Steak House 餐厅（做交易和牛排之间有什么联系？）的一个包间里招待了 NRG 的一些股东，席间大家不断提出一些问题：为什么要用挑的口吻？确实有必要因为 Exelon 提出了“虚报低价的交换率”而谴责 Exelon 是“机会主义者”吗？你是否有必要说，你认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Exelon 公司的高管有任何所谓的”管理诸如 NRG 这样的公司的经验？你难道不能礼貌地拒绝，或者稍稍留些余地，等待可能出现的更好的报价？

    克雷恩知道，他眼下是在走钢丝。他曾经写过一封与此类似的信，当时他正面临另一家商业电力公司 Mirant 的恶意收购威胁，只是情况没有这次这么严重，他的信产生了极强的效果。Mirant 很快就退出了。“它们离开的时候，就像被丢在马路上的尸体。”NRG 的一位银行家满怀敬意地回忆说。“就像腐烂的尸体。”克雷恩现在真的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吗？嗯，他说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他知道，40 多美元不再是合理的目标；他说他更愿意接受 30 多美元的报价。“但是，对于 26.5 美元的报价，它与我们可接受的范围相去太远，我们根本没办法考虑，因为这样一来，好像是在瞎忙乎似的。”克雷恩说。“最后他会受到他自己的股东的全面抵制。”

    电力大会的第二天，NRG 和 Exelon 之间的战斗成了人人都想谈论的唯一话题。“在这个问题上，有趣的是个人动力。”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银行家说。“约翰，多年来他一直试图完成一桩大交易，但始终未果，这个情况尽人皆知。我认为，大家不应该低估他追求这桩交易的热切程度。”

    在芝加哥的办公室里，罗伊有一具色彩明亮、2,600 年前的埃及石棺。“我威胁说要把副总裁都扔进去。”罗伊开玩笑说。他的新闻助理却显得有些不安。他的结婚戒指是一枚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时期土耳其城市大数的古董硬币，上面饰有雅典娜的图案。（“我妻子同意我的结婚戒指上有另一个女人的头像，原因只是她根本不存在。”）他的衬衫袖扣也是用希腊硬币制成的。（“这也是雅典娜。她是掌管编制和所有这些实用事物的女神。”）“我喜欢各种历史。”罗伊靠在座椅里，双手手指交叉说。“我认为 3,000 多年来人们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我们一直在试对付许多超出我们控制范围的事情。我们大多数人都试图竭尽所能地利用它们。这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以与 NRG 的交易为例。Exelon 宣布其报价的当天，标准普尔就把 Exelon 的信用评级下调到只比垃圾股高一级的 BBB 级，由此反映出，吸纳一家大举杠杆借贷的商业电力公司会对一份原本很出色的资产负债表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个问题很棘手，没有哪家公用事业公司想丢掉自己的投资级别评分。而且，当时已经是 12 月中旬，而 Exelon 仍然没有筹集到偿还 NRG 公司债务所需的资金。在全球信贷紧缩的环境下，这真的太难了。但是，罗伊并未因此而退却。他说，多德杰维尔高中获得州篮球比赛亚军的那一年，他还是个“书呆子”。“我之所以形成扭曲的性格，是因为我是学校里唯一一个不能把圆滚滚的球投入篮筐的男孩子。”而且，他强调自己不是戈登·盖柯（Gordon Gekko，电影《华尔街》中的金融巨子）：“我以前从未做过‘公司掠夺者’。这就像让贝塞猎狗冒充杜宾犬一样。”但是，当他在爱迪生电力协会大会上收到克雷恩以犀利言辞写给亲爱的约翰的信时，他并没有灰溜溜地逃走。相反，他再次提出报价，这一次他绕过了 NRG 的董事会和管理层，直接取悦于股东。而且，他的报价没有丝毫变化。“我的投资人和我谈论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定。”罗伊说。“他们想要确定，我在这件事上没有妄自尊大。我用狡黠的眼神看他们说：‘你们看，我追求价值已有近 25 年了。我打造了本行业最有价值的公司。你们觉得我会在最后一个回合中把它丢掉吗？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