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的英特尔在人工智能时代为生存而战

在阿金库尔战役中，英国国王亨利五世（Henry V）以少胜多，美国军事家罗伯特·爱德华·李（Robert E. Lee）赢得了葛底斯堡战役，而英特尔公司（Intel）的首席执行官帕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则将目光投向了钱德勒。除了菲尼克斯之外，英特尔将在美国亚利桑那州钱德勒投资近300亿美元新建两家先进的半导体工厂（或称晶圆厂），这两家工厂将率先采用该公司最新的芯片制造工艺。钱德勒将成为决定基辛格以及他所领导的公司的命运的重要节点。

基辛格于2021年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他基本上把公司的赌注押在了新芯片制造工艺18A上。他希望这将使英特尔成为台积电（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的可行替代者，后者是全球领先的芯片代工制造商。

英特尔陷入困境的原因显而易见：它两次（不止一次）陷入了典型的创新者困境。第一次是在21世纪初，英特尔专注于为个人电脑和数据中心生产芯片，从而错过了智能手机革命。第二次则是在过去的十年里，它又错过了人工智能芯片的兴起。英特尔的竞争对手英伟达（Nvidia）把原本为满足视频游戏需求而设计的芯片——图形处理器（GPU）——改造成为训练和运行人工智能模型的主力。如今，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使英伟达成为全球最有价值的公司之一，市值超过3万亿美元，而英特尔的市值仅为840亿美元。

基辛格正在努力通过将公司重新定位为制造卓越的公司来扭转英特尔的下滑趋势，同时他还试图把英特尔打造成为人工智能芯片市场的参与者。许多人对他能否成功持怀疑态度，并担心该公司可能陷入永久性衰退。与此同时，据报道，芯片制造商高通（Qualcomm）表示有意收购英特尔，这将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科技收购案之一。截至发稿时，尚不清楚是否会达成交易，还是英特尔会与其他公司合作以获得现金注入，而不涉及收购。

英特尔之所以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是因为其核心业务中央处理器（CPU）业务出现了失误。英特尔曾经是这一领域里无可争议的王者。生产延误和自身晶圆厂的问题让竞争对手AMD抢走了大量的市场份额。

插图来源：DOUG CHAYKA

在试图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英特尔分心了，未能预见到图形芯片将在多大程度上在人工智能市场占据主导地位。相反，它认为人工智能将在仍然以中央处理器为核心的系统上运行。

咨询机构Gartner的一位副总裁分析师艾伦·普里斯特利（Alan Priestley）说：“英特尔的战略一直是专注于修复核心业务，而不必担心那些辅助性产品业务，而图形处理器就是辅助性产品。”

即使在英特尔后知后觉认识到人工智能专用芯片市场的快速增长之后，它也未能成功进入人工智能领域。2019年，它发布了自研的人工智能图形处理器设计，名为Ponte Vecchio。但这种设计非常复杂，需要三种不同的晶圆厂制造工艺才能完成，而且成本很高。更加糟糕的是，它的性能无法与英伟达的芯片相媲美。今年，基辛格搁置了Ponte Vecchio，转而支持将于2025年推出的新设计。

英特尔也收购了人工智能芯片新创企业，但很难将其产品变成热门产品。2016年，该公司以3.5亿美元收购了Nervana，但花费了数年时间才推出基于其技术的芯片。当它推出芯片时，已经被英伟达超越了。然后在2019年，英特尔以20亿美元收购了Habana Labs。英特尔表示，Habana Labs的芯片击败了英伟达的产品。但这些说法尚未得到独立证实，英特尔预计今年Habana Labs最新芯片的销售额仅为5亿美元。

英特尔没有回应让基辛格或者其他高管就本文发表评论的请求。但基辛格公开承认，英特尔不可能在短期内取代英伟达在大型人工智能模型训练芯片领域里的主导地位。“你知道的，在这场竞赛中，（英伟达）遥遥领先。”这位首席执行官在今年8月的一次技术会议上表示。

相反，基辛格认为英特尔可以参与人工智能推理市场的竞争——运行已经训练好的人工智能模型。他还表示，英特尔的另外一款新芯片将在运行人工智能应用程序的笔记本电脑和个人电脑中大受欢迎。

基辛格眼下面临的问题是，英特尔正在大量流失现金。18A的赌注代价高昂。该公司已经投入1,850亿美元新建晶圆厂，并对现有晶圆厂进行升级。

英特尔计划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和俄亥俄州再建两家晶圆厂的成本已经超过了最初的预期。英特尔计划在2025年投产的亚利桑那州工厂已经受到了施工延期的影响。今年9月，路透社（Reuters）报道称，网络和无线电芯片制造商博通公司（Broadcom）对英特尔的工艺进行了测试，得出的结论是，该工艺尚未准备好全面投产。

在这些坏消息中，英特尔的代工业务取得了一些宝贵的胜利：今年9月，亚马逊（Amazon）的AWS同意在英特尔的18A晶圆厂生产下一代人工智能芯片。英特尔此前与微软（Microsoft）达成了类似的协议。

然而，为18A项目寻找资金正在迅速成为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自基辛格上任以来，英特尔的年销售额已经下降了240亿美元，降幅达30%。2022年，该公司的自由现金流转为负值。此后，情况进一步恶化。截至今年6月底，英特尔每年消耗的现金比收入多126亿美元。面对一连串的麻烦，投资者们纷纷打压英特尔的股票，导致其股价在今年迄今为止下跌了53%。

为了安抚华尔街，基辛格被迫做出了痛苦的决定。今年8月，他宣布了100亿美元的成本削减计划，其中包括解雇1.5万名员工——占到英特尔员工总数的15%。他还削减了50亿美元的资本支出，并暂停了英特尔的分红。

今年9月，他宣布了采取更加激进的举措：英特尔的晶圆代工业务将正式分拆为一家独立的子公司。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潜在的代工客户放心，他们的设计机密不会泄露给英特尔的产品部门，英特尔也不会优先考虑自己的生产需求。至关重要的是，这还将使代工业务从外部投资者那里筹集到资金，从而有可能缓解英特尔的资金困境。基辛格还搁置了在德国投资320亿美元新建晶圆厂的计划，以及在波兰新建晶圆厂的计划。

该公司还向美国政府寻求帮助。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签署了《美国芯片与科学法案》（U.S. CHIPS Act），旨在促进国内芯片生产。英特尔一直希望通过该法案得到资金，从而帮助其支付新建18A晶圆厂的部分费用。今年3月，根据美国的《芯片与科学法案》，英特尔获得了85亿美元的直接资助和110亿美元的贷款。但这笔资金与英特尔实现某些建设里程碑挂钩，目前英特尔尚未收到任何资金。

在某种程度上，基辛格可能会被迫在保留英特尔的核心芯片设计部门和完全出售代工业务之间做出选择，这意味着承认18A战略已经失败。无论英特尔最终采取何种行动，如果基辛格仍然希望从失败的边缘夺得胜利，那必然就要采取激进举措。

译者：Z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