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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避免“线性经济”耗尽地球资源?

财富中文网
2023-11-08

需要生产者、消费者共同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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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性经济正在耗尽地球的资源,我们看一下自己手里的手机——其中六种关键材料,下个世纪就将耗尽。我们感觉很适应、很舒适的生活方式,消耗的资源实际上要比地球能提供的多60%,而且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浪费。这就是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提出线性经济的替代模式——循环经济。

2023年11月2日,在上海举办的《财富》ESG峰会上,《财富》中国执行主编章劢闻与来自消费、零售、物流和专业机构的几位嘉宾讨论了“曙光初现”的循环经济,回答了一系列共同的问题:

“静脉产业”的最终要实现什么目标?

现有哪些手段应对回收——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如何通过材料创新,对消费者做潜移默化的教育?

如何放大一个巨大的、下沉的物流网络中的“绿色效应”?

如何顺应循环经济去驱动“上游的创新”?

政府在循环经济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讨论嘉宾:

关一松,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中国首席代表

黄晓武,海尔智家副总裁、资本市场总经理、ESG执行办公室主任

林泽强,安踏集团副总裁

牛智敬,菜鸟集团副总裁、公众沟通、市场与ESG总经理

以下为经过编辑的对话实录:

章劢闻:在青岛莱西我们看到了一座再循环工厂,大量白色家电被送进去拆解,变成再生塑料的颗粒,重新回到制造业。海尔的这家工厂验证了从资源到产品、从产品到再生资源的闭环。你们做“静脉产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黄晓武(海尔智家副总裁、资本市场总经理、ESG执行办公室主任):我们在莱西的工厂从疫情期间开始建设,2022年9月份投产。我们不仅仅做工厂,还是希望循环起来之后,形成一种很好的呼吁。

第一,工厂涉及到四个环节,有回收、循环拆解和再生等,并且由于我们有生产商的优势,可以尽可能把这些废料,经过再生以后重新应用到生产环节中去。我们建的时候面临一系列抉择:要建一个什么样的工厂?生产线是自动化程度高好,拆分得细好,还是跟社会上一般的工厂同等水平更好?我们做了很多的投资,比如家电里面有一些部件是比较精密的,压缩机我们拆得很细,而塑料则是拆了以后再生使用。

第二,回收。作为工厂来讲有一个规模性,我们需要把回收的环节建得更加高效。所以,我们调动了全国经销商的资源、物流资源去回收。

第三,再生。一开始我们自己的冰箱工厂用回收塑料生产,消费者会不会有顾虑。但是,我们需要把再生技术的指标、监测和测试等做起来。

最后一点,再回收涉及到整个国家的体系。所以,我们建立了一个数字化系统,所有回收的来源到最后出厂都是透明的。这是一个与工信部合建的系统。

作为有责任的平台厂商,我们选择先行先试,给我们很大的启发。因为在我们内部,这不是一家简简单单的工厂,我们希望将来有一天成为增长的单元。

做任何工厂经济再循环,一动起来成本就要高效,一出去的消费者要给你溢价,接受你的产品。所以下一步,我们也呼吁我们消费者,包括所有的销售平台、“双11”的电商平台等,能够鼓励高能效的产品。

回收环节的链条太长了,我们希望生产者、消费者大家共同为此买单。

章劢闻:我们知道回收是世界性的难题,很多是马路游击队在做,你们是用自己的经销商网络在做大规模的回收?

黄晓武: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但是量还不够满。因为很多消费者还是会把包装放到周边的回收站去,因为地方有政策。

章劢闻:今年的杭州亚运会上领奖鞋的材料,来自几百万个废弃塑料瓶;明年的巴黎奥运会上,安踏还会把循环再生科技,用于中国代表团的奥运领奖服。感觉这些实际上是在对消费者做潜移默化的教育,是不是这样?

林泽强(安踏集团副总裁):杭州亚运会带来了很多新的方向。那双鞋子是用几百万个废弃塑料瓶做成的,整个面料也采用了“无水染”技术。如果100万双鞋子可以省6.4吨水,那就是很好的产品,可以减碳、减水。同时,通过发布会、小红书、抖音等等,我们把整个创新跟消费者沟通。

今天ESG不是有选择性的。如果你不做,你就失去了工业价值。

研发方面,不管是在回收材料也好,或者是在产品层面(比如在明年的巴黎奥运会的一些项目上),都是跟ESG有关系的。ESG已经是我们整体可持续的、包括公司大集团的战略。

章劢闻:你提到了“双11”。这场消费狂欢背后有一个巨大下沉的物流网络。里面也有一个绿色效应。菜鸟如何利用技术手段,比如智能算法帮助包装减材、减量等,把数字化与物流网络结合起来,去放大这种绿色效应?

牛智敬(菜鸟集团副总裁、公众沟通、市场与ESG总经理):大家在做ESG,包括循环经济的时候,商业企业都面临一个问题——怎么实现可持续的商业,可持续的ESG?这件事最大的挑战在于两方面:我们能不能在商业上实现降本,同时增效?能否把我们的ESG理念贯穿在产品和服务过程中?

在过去几年,菜鸟把数字化能力和物流网络结合起来。我们有大量的包装要节俭,还有运输距离要节俭。我们大量的探索是从仓库的选址、运输线路的规划,到仓内的包装开始的。比如,怎么利用智能的算法实现用原包装发货?或者减少包装箱的使用,选择最合适的包装箱等等。我们对此做了大量的探索。

此外,我们与客户一起探索:如何实现更低成本的回收?回收确实在中国市场比较散乱,回收的成本也是比较高的,制约了很多想做这个工作的企业。

所以,我们利用菜鸟遍布全国、乃至全球的跨境配送网络,以及大家熟知的菜鸟驿站、菜鸟裹裹等,能够实现家门口回收,复用物流网络的成本比单独做回收要降低很多。

如何实现快递包装不要进入社会大循环,而是直接在快递行业内实现回收?

我们在过去几年一直坚持做的一件事情:在遍布全国17万个社区,其实就是17万个菜鸟驿站的站点,鼓励消费者把快递包装留在菜鸟驿站里,同时给消费者做激励,比如说积攒绿色能量,每周六可以换鸡蛋。

这些快递包装积攒下来之后用于什么呢?其中有一半用于免费给消费者到菜鸟驿站再次寄快递的时候使用。其中既有纸箱,也有塑料填充物,所以在快递领域内就自己循环了。两到三次都可以实现重复利用,也减少了回收要用汽车拉,从而增加碳排放的问题。这个受到了很多消费者的喜欢。

去年“双11”全国有800万名消费者参与其中,我们大概送出了几百万枚鸡蛋。

今年“双11”我们继续还在做,也欢迎大家如果有机会去菜鸟驿站取快递。大家可以把快递包装在现场拆掉,拿着干净的商品回家,把快递包装留在菜鸟驿站。每个人行动起来,我们在这个领域才能有更大范围的进展。

章劢闻:消费者教育从这场讨论就开始了。(笑声)

刚才海尔讲的是循环经济的工程问题,安踏提到的是循环济背后的材料创新,菜鸟分享是一种循环经济的设计思维。如何顺着这些循环经济的行动去驱动上游的创新?

关一松(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中国首席代表):其实循环经济因不同的企业、个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理解。大家更熟悉的是“3R的原则”——起源于废弃物的管理,怎么把废弃物更好地管理、资源化。这个过程中,企业做了很多尝试,也取得很多成果。

但是嘉宾们分享的时候,为什么会提到挑战呢?因为我们的产品一旦形成废弃物了,再去思考怎么让它回收、利用,这其实并非最好的思考时间点。

有些产品存在很复杂的成分,导致最后回收利用的价格比较低,从而没有办法回收利用。我们会问:这些产品能不能避免成为废弃物?有没有更高的再利用价值?所以由此而来,循环经济的理念也在不断地演进。

我们基金会提出的三个原则:消除废弃物污染、循环材料与物质、促进自然再生。我们会强调所有的这三个原则应该是由设计而驱动,就是在所有商品的设计和服务模式设计之初,我们就一定要想好如何去循环和利用的问题。

而在比这个层级更高的是:我们会想如何能够让这个产品有更长的寿命?

比如说如何维修,怎么再制造?再往上一个层级,也是我们中国做得比较好的,就是如何更好地共享它?

等于在循环经济大的循环上,建立更多、更高的循环。要实现这些就需要上游的创新,在产品的设计、产品生产之前,就要充分考虑到这些可能。

从国际上来讲,大家的共识都正在形成,中欧刚刚续签了五年的循环经济的双边合作;在中美上个月刚刚宣布的气候合作中,循环经济也是重要的一部分。为什么国家之间会有这样的约定和对话?大家可能需要关注国际范围内循环经济对于产品的影响。

其中欧盟这边生效的是碳边境调节税,所有出口的重工业产品都要注意碳排放的事情,很快就开始生效。

同时还有相关法律法规在制定中,比如欧盟的可持续产品倡议——未来欧盟所有销售的产品都需要考虑循环经济的原则。

说简单点,你的产品需要符合“维修和可维修的原则”。现在很多产品没有很好的后续维修服务。此外,产品包装中要有相当比的再生料,纺织品中有多少比例的再生纤维等等。这些其实是倒逼法律法规对产品设计、上游创新等形成约束,以满足循环经济的要求。

章劢闻:想起了2019年的云南财富可持续大会。iPod之父托尼·法德尔曾经在现场指出:“只有当循环经济的意识深植于每一位企业家或发明家的脑海中,才可能诞生出对环境友好的产品。”

有一个估算:2030年之前,循环经济在全球范围内,会有4.5万亿美元的新增市场。循环经济做得好,在公司层面对你们有什么新的优势?投资者的动力在哪里,现在有哪些金融工具?

黄晓武:我们比较早在香港上市,是A+H公司。所以我记得早先大机构都会在开完业绩交流会以后,安排一个ESG的专题会。他们有专门的ESG小组探讨ESG的战略。所以我们比较早接触到这些。

对我们来讲一定要拥抱资本市场的ESG规则——比如说加入联合国契约组织、ESG的评级等等。我们现在是A级,是家居家电里面评级最高的。

最后到董事会层面也会重视这个事情。看清楚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样的战略机会和风险。因为我们是全球化企业,产品必须是绿色的、环保的。在欧洲推的产品,大冰箱、大洗衣机都是能效等级明显高于当地的产品。欧洲的客户则愿意为此付溢价,新西兰公司、美国公司等碳中和目标都已经评出来了。

还有一点:对ESG来讲,很重要的就在于它是资本市场的“第二张报表”。这是让别人认可、获取溢价的关键。里面很多风险都可以从ESG角度尝试回答:比如说中美冲突的问题,我们在美国的家电公司在社会责任方面做得特别好,每年在美国创造再就业,对美国本土价值观很尊重,所以成为了美国最佳的工作场所(best workplace)。这些问题解决了以后,地缘政治就不会成为风险。

章劢闻:安踏所在的行业必须跟上游一起做创新。不同的公司,如何形成合力?

林泽强:创新对我们来说分两部分:第一,公用资源市场的创新;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第三方的创新。我们会跟一些高校配合投资,研发我们大方向上的产品。

另外,我们观察现有的工厂有哪些研发能力。甚至跟第三方配合,比如通过材料创新把功能做得更好。其中,纱线是最大的部分。最近我跟团队在国内外看一些可降解的材料技术,相信这肯定可以突破现有的技术难题。因为现在的产品有一些功能性的问题,决定了我们的研发是跟品牌组合有关的,所以第三方创新很重要。

章劢闻:我们免不了要去影响最终用户。如何真正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

牛智敬:很多品牌客户多少会遇到一点困惑:比如在生产设计上用了大量的循环经济或者减碳的措施,但是面对终端消费者的时候,消费者愿不愿意为你的商品多花5毛钱?另一个现实的问题:如何让消费者感知到商品是绿色的,如何透露给消费者?

菜鸟既服务于B,也服务于C,我们有一个很好的链接的桥梁。所以我们也在做类似的工作:通过每一个快递包裹,让消费者在接收的时候,感知到整个链路是减碳的。

我们现在为每个包裹,从进仓库、配送环节、到回收环节都设置了比较完整的碳计量的账单。我们希望未来能够给品牌客户、商家等提供三张账单:服务账单、物流费用账单,和碳账单。告诉大家有多少消费者能从中受益。

多讲一点:我们希望利用物流网络的规模效应,帮助更多的客户一起把循环经济这个事情推广起来。循环经济单靠任何一家公司都很难实现。

章劢闻:今天我们尚未提到政府在其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从国际视角看,有没有可以分享的好案例?

关一松:其实政府在循环经济的系统中起着决定性作用,政策、对整个系统的引领和带动是非常大的。

可以先分享中国的故事:中国2008年就有《循环经济促进法》立法。这在全球都是比较早的。我们成功的一点是政府在立法以后重点推动了循环经济产业园的建设。针对在产业园区怎么样做循环经济,怎么样进行废弃物的信息化管理,比如让废弃物在产业里尽快流动起来,政府提供了相应的财政补贴,工业园区可以申报。通过这些执行下来,有非常显著的成果。

比如,循环经济协会做的“十三五”估算——“十三五”过程中循环经济减排贡献率占到全中国减排的25%。这很大程度上就归功于政府的机制。

随着产业和商业模式相应的成熟,补贴也在退坡。从国际上来讲,刚才提到欧盟也在非常积极地推动。欧盟可能会对企业有更大的要求,给企业一个非常明确的路线图,比如2025年,要实现什么样的循环经济目标。欧盟最早循环经济行动计划提出是在2018、2019年。

这对于企业来说会有很多挑战,比如它们很难做出快速的转型。但是,政府通过设立一个远景目标,告诉企业在2025年的时候需要你们实现相应的目标。企业就会非常主动地做这样的交流。这也是为什么基金会之前非常努力促进企业交流,帮助企业解决具体问题。相信未来中国也会有这样的趋势。(财富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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