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槽河从茶园前面拐了个弯,由西南向北浩浩荡荡流去,出官门山峡口,与木鱼河交汇流往香溪河。香溪河淌过汉朝美女王昭君家门口,那地方叫做昭君村。有桥,名昭君桥,一个古镇为高阳镇。香溪河流往长江,另一分支流向姊归,诗人屈原家乡。古代美女和诗人饮同一源头水,令人遐思,茶园就在香溪河之源。
一个人在茶园劳动,宁静的汗滴,落入鸟语花香的茶园土地。白云岩之风化砂砾土,偏酸壤,未来得及测PH值,然偏酸壤的指标性植物――杜鹃花在此生长盛旺,春兰在茶园坡上成片生长。阔叶林将茶园包围到河边,密集的枝叶,团团簇簇,若绿瀑由山顶倾泻下来。然细看,却又似绿浪腾起,一波又一波向上翻滚。
我给茶树剪枝、拔草,或捉拿在茶叶面上结网的蜘蛛。整个茶园,及至一条峡谷,我一个人在工作。阳光热烈地投映下来,光芒的热度灼脸,感觉有油质由汗毛孔渗出,流汗的感觉令身体轻松。我在世界最宁静的一个角落罢,常想着此时应该是哲学家的情境,能有哲思悠悠。可是,我想不出来什么,时而生出些许沮丧,绝世的宁静无有思索,只是与茶园的树、草和虫子较劲。
拔草久了,腰弓得酸,便直起身,眺望对面的山梁。每休息都是此般,围着茶园的森林密不透风,枝丫接着枝丫,一两篷棣棠探出林缘,开着黄色的花,其他什么也看不见。看对面的山梁,站着或坐下,山梁为阴坡,向北转阳。阴坡生常绿阔叶林,樟科植物为多,有黑壳楠、润楠、木姜子和竹等,转阳坡落叶阔叶林,板栗树、华榛树、山核桃……坚果之王皆在其中了。
常绿阔叶林的阴坡的中间,有一条山溪,多数时间干着,雨后哗哗的淌出一条白链。阴坡笔陡如削,突壁之外,森林茂密掩着山体,早晨至响午,有麂子昂昂的叫。第一次听到麂子叫的时候,心里面发生紧张的情绪,以为是熊或者狼。人不大能习惯原始森林中的兽叫,发音嘶哑、干烈,长一声,短一声,看到周没有人,隔着对面山梁唯有一条河做屏幛,我想兽是不会涉水过河来的。深入一想,它们为什么不涉水过来呢?
麂子是相当温驯的动物,像一头小鹿。麂子的叫声过于干裂了吧,有一次听到麂子叫,扔下手中的镰刀,跑回去拿了摄像机来,拍摄山梁的森林,以录下麂子的叫声。只是在阳光灿烂的上午,我不太惧怕麂子的叫声,即便声音嘶哑得要命,像绝命般的嚎,心里也不惧怕。然而,同样的麂子的叫声,发生于黄昏,夕阳在河上游的山脊上向下沉落,抹上夕辉的官门山峡谷,流水清脆地打击着河床的卵石,凉风逆河而上,漫过茶园,淡淡的山雾升腾,心里就开始发毛。
我告诫自己,你也是一头大动物,不可以被小动物恐吓。我相信,在动物的眼里,人一定是一头奇怪而凶狠的动物,因为人可以使用稀奇古怪的利器攻击它们,它们就惧人。我深刻地相信,夕阳沉落,小鸟归巢,动物开始在这样的时刻出来活动了,黄昏是动物们的早晨,许多的动物从夜间开始活动,到黎明后归宿。我不知道发出此叫声的是黄麂还是青麂,在罗圈套边缘的时候,我听到过青麂昂昂地叫。我的目光,无法穿透浓密的叶子看到它,我权且将它视为青麂子。
宁静的黄昏时的茶园,茶园升起淡痰的薄雾,夕辉弥漫茶叶上,以及那块大的褐色石头上,远处的大板栗树上。在原始森林边缘从事农耕,能听到的有河水声音,虫的鸣唱,鸟啼,兽则如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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