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的 CEO 并不怕在技术界以外寻找领导人或创意。两年前，鲍尔默招来了现年 50 岁的国际纸业公司﹙International Paper﹚首席财务官克里斯•里德尔﹙Chris Liddell﹚，在微软担任同样的职位。同时，他还劝说凯文•特纳﹙Kevin Turner﹚离开沃尔玛﹙Wal-Mart﹚的首席信息官职位，加盟微软，担任新设立的首席运营官一职。今年 43 岁的特纳对于问责和评估极为认真。在微软，他制定了一个有 30 种指标的“记分板”，给所有工作─从客户满意度到扩大 Windows 的市场占有率─定下了具体的年度目标，用于评估在 65 个销售公司产品的国家的所有经理人。每月，特纳都要拿出一份报告，他称之为 ROB，即业务节律﹙rhythm of the business﹚。 这是一份有 30 个指针的清单，每个指针后面都跟一种颜色─红、黄或绿。你不会想当拥有两块以上红色的经理。

    微软面临的挑战非常大，这么说名副其实。以它的级别，增长意味对抗大数法则﹙law of large numbers，概率学名词，即随机变量具有长期恒定性，这里指公司的规模庞大，增长趋于平稳─译注﹚。鲍尔默曾气恼地指出，2009 年要使盈利增长 15%，公司必须增加 40 亿美元的税前营业额。规模这么大，微软还能成为一家成长型公司吗？

    华尔街对前景不是那么充满希望。据路透社﹙Reuters﹚报道，分析师的共识是，公司的盈利增长将在今后两年连续放缓，2009 财务年度将为 13%，2010 年为 10%。这六年，微软的股价在 25 到 30 美元之间徘徊，走势近乎是一条水平线。﹙去年升到了 35 美元左右，但提出收购雅虎又使股价急跌至 20 多美元，一直维持到现在。﹚如今，微软股价只有前 12 个月盈利的 16 倍，低于标准普尔 500 的 22 倍追溯市盈率。不过，分析师认为，2008 财年，微软的每股盈利将增长 31%。相比之下，标准普尔公司﹙Standard & Poor's﹚预计，标普 500 的每股盈利增幅今年只有 8.3%。

    微软能实现如此业绩的最大原因，是受人尊敬的垄断产品 Windows 操作系统仍然保持了惊人的利润。尽管 Vista 存在问题，但高盛公司﹙Goldman Sachs﹚称，Windows 销售收入在刚刚过去的这个财务年度增长了 11.3%，达到 167 亿美元。其中的 75% 是营业利润。

    微软增长计划的关键之处，在于坚定的国际化。公司已有三分之二的收入来自美国以外，鲍尔默希望这一比例继续大幅增长。世界各地对微软产品的需求十分庞大。IDC 的数据表明，微软增长最快的市场是中欧、东欧及拉美，还有越南这样的国家。俄罗斯如今已成为其第五大市场，首席财务官里德尔说，那里的业务每年增长 100%。他说，在跟华尔街交谈时，“话题大部分都是关于下一季度美国经济会怎么样。嗯，我不想开玩笑，但随时间推移，这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微软透露，全世界使用 Windows 的人比说英语的人还要多。

    在同投资者谈话的时候，里德尔感到，他们不喜欢微软业务的广度。他举证说，估计公司电话会议中有半数的问题涉及到正在遭遇亏损的营业收入达 33 亿美元的网络服务业务，即包括微软搜索产品和 Hotmail 在内的 Windows Live Services，尽管这一业务仅占公司营业收入的 6%。当然，这是与谷歌竞争的部门。

    受谷歌困扰的不只有投资者。除了继续主持董事会会议，盖茨向鲍尔默许下的另一个具体承诺是，他将继续与搜索和广告团队共事。他承诺每周将两个半小时花在这上面。盖茨为何将精力集中在这个特殊问题上？谷歌对在线业务的绝对统治妨碍了微软发展其网上消费业务的能力。在公司内部，这个话题几乎每天都引发几次充满焦虑的会议。

    尽管盖茨能轻松地谈论“在未来还有很大空间的搜索市场上取得突破性占有率”的可能性，但眼下在互联网搜索方面，微软无论在市场占有率还是在消费者占有率方面，都处于几近绝望的落后位置。盖茨承认：“现在，你肯定要讲消费搜索和广告。可我们难道原本不能早点介入并理解这些吗？”

    这里不仅仅是单纯的对谷歌的妒忌。鲍尔默等人相信，网络广告业务是公司营业收入和利润增长的最大潜力所在。到目前为止，世界 5,000 亿美元广告开销中，仅有 400 亿花在了网上。可鲍尔默预计，网络广告费用在今后两年内将达到 800 亿美元。尽管全世界的商业技术总支出要大得多，大约有 1.6 万亿美元，但增长并没有这么快。

    所以，微软正在基础设施上做前所未有的投资。鲍尔默说：“为了竞争，你必须下这么大的赌注。”今年，微软将投入 17 亿美元，用于在线业务数据中心和服务器。此外，公司为搜索基础技术投入资源已有五年。它至少在一项指标上赶上了竞争对手─搜索主页 Live.com 的结果相关性。独立专家现在认为，微软在这方面与谷歌基本持平。

    难题在于首先吸引到搜索量。现在微软的趋势正好相反。今年，它的美国搜索市场占有率在逐步下降，据 Comscore 公司统计，已经由 1 月的 9.8% 下降到 5 月的 8.5%。而谷歌占到 5 月份搜索量的 62%，雅虎为 21%。不久前，微软在汽车公司的网页上宣布一项“返款”计划，消费者如果是使用 Live Search 找到的汽车，指定零售商将向其提供一定的折扣。另外，公司还花大力气，开发用于搜索地图、视频和图片的特色功能。让普通的信息搜索者由谷歌转用 Live.com 的可能性很小。但假如你愿以不同的方法搜索视频，微软的品牌印象就会得到加深。为争取搜索用户皈依微软，公司还举行了另一个大张旗鼓、成本高昂的活动。不久前，公司与惠普﹙Hewlett-Packard﹚签约，使 Live.com 成为惠普在美国生产的 PC 浏览器上的默认网页。谷歌与戴尔公司﹙Dell﹚也有类似的协议。鲍尔默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上规模。”

    这就是鲍尔默何以心仪雅虎的原因所在。微软的用户搜索资源越多，广告商愿意为购买广告支付的价钱就会越高。如果雅虎与谷歌分包和合并部分搜索资源的协议签下来，那对微软来说就会是一个噩耗，因为谷歌由此将能在搜索广告方面向广告商收取更高的费用。

    与雅虎交易的失败，引发了人们对鲍尔默的判断力和决心的质疑。收购雅虎可使微软搜索业务的规模扩大两倍。雅虎对网络消费者也有好得多的品牌吸引力。尽管鲍尔默一开始给出了一个非常强悍的报价─比雅虎当日股票价格高出 62%，但并未能敲定协议。经过数月的讨价还价，他把报价又略微抬高到了 475 亿美元。据报道，雅虎 CEO 杨致远﹙Jerry Yang﹚想要每股再增加两美元﹙共约增加 57 亿美元﹚，鲍尔默说，他的计算显示，雅虎不值这个价。他于是离开了谈判桌，说谈判已经结束。但谈判并没有结束。很快，他和凯文•约翰逊开始重新考虑此事，并在 5 月 18 日另行提出了一个以 10 亿美元收购雅虎搜索业务并向雅虎投资 80 亿美元的提议。雅虎还是拒绝了。[杨致远不愿与微软打交道的态度，引起了股东的愤怒，其中最有名的是股东维权派、对冲基金经理卡尔•伊坎﹙Carl Icahn﹚。]

    鲍尔默宣称，交易失败，意味公司必须把更多的钱和时间投入到公司内部和其它小级别的收购。但很多技术界的观察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继续下去，支付高价。福雷斯特研究公司﹙Forrester Research﹚的乔治•克罗尼﹙George Colony﹚说：“他基本没有表现出靠自身发展出一家能与谷歌竞争的公司的能力。所以，他必须收购。雅虎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连这也没做成。”除非微软回过头再拿出一个收购要约─这可能一直存在─否则，在可预见的未来，它可能依旧会远远落后于谷歌。

    与谷歌的竞争关系到增长，而与苹果的敌对则主要关系到名誉。看苹果的广告，看这些广告对微软的声誉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令鲍尔默和他的部下由衷地感到痛苦。据咨询公司 CoreBrand 计算，微软在全球品牌排名中已由 2004 年的第 11 位下降到今天的 59 位。这家咨询公司还说，两年来，“来一台 Mac”的营销活动确实起到了作用。

    广告的伤害更大，因为它触到了微软的痛处。总的来说，Vista 是成功的产品。毕竟，目前全世界有 1,400 万台已经出货的 PC 上安装了这款 Windows 最新版本的操作系统。但即便在很少承认错误的微软公司，人们也承认 Vista 有缺陷，至少一开始是这样。它的发布令人难堪。微软对下一个版本 Windows 7 寄予厚望。他们透露，发布时间将在 2009 年。新版本的设计，是为了使你个人计算机上的操作系统成为一种更广大的 Windows 体验的一部分，这种体验融合了你的手机和网络。与此同时，鲍尔默不准备继续容忍苹果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