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路市长在北极市公务员系统推行勤俭节约。他带头做表率，以前出门都坐商务舱，现在改坐经济舱。张大路每次坐飞机眼睛都盯着前面，看见有认识的北极市官员坐在商务舱和头等舱，一定要打个招呼，羞他们一羞。
自从开始观察谁坐商务舱和头等舱以后，张大路发现北极市的金融家和项目承包商是常客。想起金融家，张大路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经济这么差，企业濒临破产的不在少数，眼看着就业也要出问题，这帮搞金融的钱反倒比以前赚的更多。
张大路找来了专管北极市货币发行的吴慈仁。这是北极市响当当的人物，学问好，经验丰富，更难得的是一颗改革开放干事业的心。自打共事以来，吴和张大路的思路最一致。张大路心想，吴一定支持自己。
吴慈仁面目黧黑，说不出的疲惫。张大路顾不上问候，滔滔不绝地说了自己的想法，金融不应该是金融家们自己的游戏，金融应该服务实体经济，金融家不能黑着心肠赚钱，要拿金融业的坏典型开刀等等。张大路越说越兴奋，吴慈仁脸却是愁眉不展，心不在焉，一点也没有兴奋和赞同的样子。张大路知道吴慈仁一定有别的想法，让吴发表意见。吴慈仁长吸了一口气，张大路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吴慈仁先是介绍情况。这些年，北极市的各乡各镇政府搞了不少大项目，这些项目投资很大，赚钱的不多。很多项目赚的钱还不够还给银行当年的利息。各地政府不能让项目停下来，真要是停下来，政府、项目关联的企业和工人、银行一起遭殃。迫不得已，各地政府只能找银行借新钱，还旧帐，日子混一天算一天。
张问：过去不是清理过对地方政府项目的贷款了吗？
吴答：没错，前些年是采取过措施清理银行对地方政府项目贷款，还出台了各种措施限制银行的贷款过快增长。可是地方政府项目的贷款需求摆在那里，利息再高他们也愿意从银行借钱。有那么高的利息诱惑，银行想尽办法绕开管制，通过表外业务给他们贷款。这些年影子银行业务大发展，不少干的都是这个业务。凡是干影子银行相关业务的，这些年都迅速致富。
张问：这不就是从银行的新贷款中拿一部分还给银行做利息吗？
吴答：没错，这么干地方项目过得去，银行还赚了大钱。倒霉的是干实业的企业，银行的钱给了付高息的投资项目，干实业的付不起那么高的利息，拿不到贷款。
张问：这是地方政府项目和银行玩双簧啊，总有露馅的那一天，银行怎么办？
吴答：时间太长的事谁也说不准，大家关心的是近期不出大事就行。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这家银行不做，其他银行扑上来，顾不上以后了。
张问：从源头上卡住货币发行怎么样，这样银行就贷不出那么多款了。
吴答：不行。现在GDP不好，就业压力很快就升温，收紧货币是火上浇油。
张问：长痛不如短痛，不管GDP和就业，先把地方政府项目和银行的事摆平如何？
吴答：光靠收紧货币真的不行。其一，未必能改善实体经济。地方政府项目愿意付的利息高，企业能付的利息低，银行有钱会先给地方政府项目用。现在收紧货币发行和贷款，企业更拿不到钱，企业比地方政府项目死的更快。其二，地方政府项目和银行合谋的坏账早晚是写在报表上的损失，GDP下降过多和就业机会丧失不进报表可也是损失，难说前一种损失比后一种损失更大。
张问：加强对金融业监管怎么样？
吴答：管点用，可治标不治本。干金融的都是人尖子，聪明又勤快，但凡新的管制政策出台，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绕一条新路避开金融部门管制。
张问：管的更宽一点、更严一点，总归会好一点吧？
吴答：未必。管的太细太细，金融业务就僵住了，实体经济和金融业搂着一块死。
张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说怎么办？
吴答：加强监管还是要做，方法对头多少能有点用。不能光盯着金融业，还要从地方投资项目上想办法。不该上马的新项目坚决不能上马；该死的就早点死，别自己干不好还搞垮了银行和其它企业；该继续干的尽快理顺融资渠道，该发债的就发债，该政府拿钱的公益项目就政府拿钱。
张大路觉得吴慈仁说的头头是道，嘱咐秘书写了纪要。归纳起来有三点：一，地方政府和金融家在合谋一场危害实体经济的游戏，后果很严重；二，靠收紧货币和信贷不能解决问题；三，加强金融业监管能解决部分问题，更重要的是要理顺地方项目的投融资体制。（财富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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